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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长路漫浩浩

璧山县城,杜天钦府邸中的林悍一脸来回踱步,一脸焦急之色。他转头向来报者确认道:“你肯定会散之后,杜会长是直接返回,而没有在重庆府署逗留?”

传信者肯定地说:“打听得很清楚,会散以后,杜会长确实是立即踏上归程。”

林悍问:“可重庆府署离璧山县城不足一日的路程,如今三日过去,杜会长怎还未抵达?”

传信者面露难色:“这……属下不知。”

林悍又自言自语道:“会长到底因何时耽搁,竟不知踪迹?重庆府山贼尽皆归农,就算仍存山贼,凭东河兄弟与会长的勇猛,又怎可能失陷贼手?”林悍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甚忧,他当机立断,派人向白岩山庄贤齐寨主求援,又差人火速前往重庆府署通知月竹老会长和薛立、郭成等人。没多久,林悍有派出两百余分会成员,沿杜天钦可能走过的道路细细搜索。

庄贤齐收到消息后,大惊,当即派出数百白岩山寨兵进城搜寻杜天钦、东河等人的下落。月竹、薛立、郭成也没有闲着,派人在重庆府各地寻觅。而杨赫得知后,也装模作样地派人寻找。

可是,杜天钦、东河还有十多个大足县城分会成员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了几天,竟毫无线索,他们终于知道出大事了。卢汇得知后也大为震惊。

暂时来讲,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更愿意相信杜天钦、东河等人是被山贼擒住,没有性命之忧。

事与愿违,杨赫略施手段,传出了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消息:他手下的人在川东道边城外一座荒凉的山林上,找到了包括东河在内的十余具尸体。杨赫又从泸州运来数十个清兵俘虏,在山上制造恶战的假象,留下几个清兵活口,并以放还他们为条件,诱使他们承认自己是潜入重庆府的奸细,称杜天钦的新法令满清政府大为惊恐,因此满清当局派他们偷入重庆府中,暗杀主导革新立法的杜天钦,并且已经得手,杜天钦尸体被偷偷送出重庆府外邀功。

消息一出,复华盟势力范围内百万民众受到震动,又见东河这位杜副都统的贴身护卫惨死,信以为真,只道杜天钦真的死了。悲哀的阴云在天空中屯聚了很久,丰收的喜悦烟消云散,无论是县城还是乡下,都有不少受益于新法的百姓号啕大哭,普天同哀。

薛立、郭成、林悍聚在一起,黯然神伤,冷冰冰的月竹也有些失神,不过他们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潜入城内的清兵最后几个活口已被杨赫灭口得干干净净,称“哀怒至极,失手杀之”。想要寻找线索,却无从入手。玄门悲愤交加,仍不放弃,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请求月竹发动散布全国各地分会成员的力量,去探查西南部一带清兵动向。做完这些,玄门又亲自带着大足分会五百多人,去重庆城与璧山县之间,仔细探寻杜天钦的下落,但他们着重搜寻杨赫所说的发现清兵的山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毫无所得。

杨赫以寻人为借口,趁机从泸州调来一千部下,连同原先一千余人,在困住杜天钦的山中进行地毯式搜查,终没有发现杜天钦的人影。他于是猜想事情的经过:杜天钦、东河遭遇了部下一队人,两人身手过人,东河虽战死,部下二十多人亦全部阵亡,只有身受重伤的杜天钦侥幸活下来,他自知穷途末路,而跳崖明志。

但杨赫仍不放心,依旧留下几百人暗中守在山底。

这几天,白岩山死一般地沉寂,庄贤齐、庄满山两兄弟悲痛万分,将东河的尸体隆重下葬。

庄满山叹道:“东河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跟了咱们后,日日苦练,从未空闲一日,如今竟惨死野外。还有咱的大恩人杜小兄弟,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可惜可恨!”

庄贤齐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东河所受的致命伤来自一种短兵利器,并非枪炮所伤,若不暗算,能近身伤到东河的,普天之下我找不出一人。”

庄满山粗声道:“不管是谁,我定要为东河还有杜小寨主报仇雪恨。我才不信杨赫那狗贼的一套鬼话!听闻复华盟召开了大会,杜小寨主反对卢汇当皇帝,与支持卢汇当皇帝的杨赫针锋相对,终不欢而散。而杜小寨主就恰恰是在归途中遇害的,事情能有这么巧么?我看卢汇和杨赫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庄贤齐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杨赫说杜小兄弟和东河是被潜入城的清兵奸细杀害,但我绝不相信几十个虾兵蟹将能伤到他们两个。且重庆城防卫极严,一下子混进十多个奸细,这也是不大可能的。”

庄满山暴跳如雷:“大哥,我看就是卢汇还有杨赫两个狗贼下的手,咱们这就杀入城为杜小兄弟和东河报仇!”

“不可冲动。”庄贤齐摇头道,“这只是你我二人猜测,复华盟数百万民众可不是这么想的。真要打起来,我白岩山近两万寨兵也不一定打得过。先看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吧,若卢汇果真称帝,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是凶手,我们立即脱离复华盟;而若他没有称帝,我们明面上不与他们割裂,继续抵御北方满清官军,但也绝不听从他们的号令!”

……

重庆府,卢汇为杜天钦、东河等分会成员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为报杜天钦给复华盟立下的功劳,卢汇决定继续坚定不移地推行新法,并遵从杜天钦遗志——解救全国百姓、永不称帝。

葬礼之后,复华盟百姓哀痛之感被深深的仇恨替代,把目光放向了满清官兵。

杜天钦是为这行将就木的时代带来新希望的人,他在复华盟百姓心中的地位比想象中的要高。复华盟不强制征兵,入伍全凭一腔热血,兵饷也并不丰厚。可是,秋收之后的一个月,大批豪杰志士自愿加入盟军,百姓自愿献出余粮,誓要完成杜副都统报国之志,同时也捍卫得之不易的新生活。复华盟军队实力大增,卢汇斟酌多日,认为大规模讨伐清的时机已然到来。

……

一个月前,北崖。

深不见底的峡谷像是一把来自天外的巨剑劈开大山留下的缝隙,浓浓的雾气弥漫在谷间。曾有不少“山中人”目睹过这大自然创造的奇迹。有人说,峡谷底部是一个世外桃源,堪比蓬莱仙境;也有人断言,地缝深达十万八千丈,“眼见即恐”;还有迷信者断言,这是阴间与阳间的通道,底下便是十八层地狱……他们从未到过峡谷底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即使有人不慎跌下,也只是成了一具粉碎的尸体,无法给后人记载后续之事。

在那个阴沉沉的日子,天空好像要塌下来,但世间再无顶天立地的盘古和炼石补天的女娲。

杜天钦跌入浓浓的雾气,下坠的自由落体顷刻间就达到了惊人的速度。不过,这时坠往深渊的杜天钦还有着求生本能,他飞快地伸出两手,一手胡乱往光秃秃的崖壁抓扯,一手把锋利的匕首扎进石头里。匕首与石壁急速摩擦,杜天钦下坠的加速度终于有所减缓,可仍无法停下下坠的趋势。谢天谢地,杜天钦身下出现一棵绝壁横生的小树,后背重重落在树上,猛烈的撞击让杜天钦觉得骨头仿佛全都碎裂了一般,但下落身体确实慢了许多。

可危机并未解除,“咔嚓”一声,弯曲到极点的小树猛然断裂。断壁之上的小树本就缺乏山水的浸润,又时值秋季,秋风带走了盛夏的勃勃生机,剩下的枯树干自然无法承受杜天钦下坠的冲力。

穿过浓浓的雾气,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峡谷生长着林木的底面,正持续向杜天钦靠近。

崖壁间,杜天钦的身体不断与凸出来的岩石碰撞,下落的速度大大减慢,终于,一片悬挂在壁上的密集藤蔓将杜天钦的身体拦了下来。

杜天钦躺在藤蔓之上,胸口剧烈起伏,大脑里一片空白。稍有点力气了,他把手里紧紧攥着的匕首送到眼前,发现划过坚硬的匕首仍然锋利如初,手柄上精美的纹路依旧清晰。

一切还未结束。

杜天钦的头从藤蔓里抬了起来,他的左脸上沾染着鲜血与污垢,额头上少了块皮,都是下落时与崖石碰撞留下的。躺了一会儿,他开始往上爬。陡峭的崖壁近乎垂直,能用来借力的横木、藤蔓、凸石不多,杜天钦只能一次次将匕首扎进石里,一点点往上移动。可每上攀一小段距离,或因壁石松动,或因手脚乏力,他缕次失手往下滑动,又需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稳住身体。这样反反复复,杜天钦不但没有往上攀,反而离峡谷底面越来越近。

杜天钦已知道他没可能爬上去,但他不甘,胸中闷着一股劲,继续苦苦支撑。直到他筋疲力竭,手脚酸痛无力,伤口疼痛难忍,终于吊不住沉重的身体,一脚失足,身体往崖底滚下去。底部的崖壁稍缓,不至于垂直下落,杜天钦一路翻滚,最终摔至谷底,昏了过去。

若从遥远天空上看下去,峡谷只是一条长长的缝隙,但若真到了谷底,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开阔的地方。野生的柏树、乌桕、朴树虽比山上的长得瘦小些,但也能投下一片阴凉。此外,竹柏、雀梅、棕榈这些漂亮的小树随处可见,缤纷多彩的黄菊和蝴蝶兰长得正盛,林间还有纷扰的鸟叫虫鸣,时不时飘过一只尖嘴野兔。这分明就是另一个小世界。

雨终究没有落下来,渐渐地,天空放晴,峡谷中厚厚的烟雾消散,一缕缕阳光游过长长的距离,给谷底带来了几分明亮。

杜天钦逐渐有了意识。一个光线明亮的房间,吊灯上的玻璃吊坠闪闪发光。那是一间客厅,陈设简单,两具沙发,一个茶几,白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杜天钦蜷缩在沙发上,左手抱着一个作业本,右手抱着膝盖,签字笔挂在耳朵上,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你这副姿势哪还有半点做作业的样子?”杜天钦的母亲张秀娟正处理着刚买来的菜蔬,瞥了一眼杜天钦说。她三十多岁年纪,看上去还很年轻。

杜天钦在茶几上拿起一个青枣,啃了一大口,慢悠悠地说:“没办法呀,老妈。我房间里那只十瓦的节能灯太暗了,得把眼睛贴到本子上才能看清字迹,所以只好来蹭蹭客厅的光。”

张秀娟没好气地说:“谁让你没事干把台灯灯泡拧下来,却没本事接回去?”

杜天钦苦笑:“我不过是好奇那只长得像桃子一样的灯泡,所以就想亲自动手探寻真理,谁知道那灯泡是固定死了的,轻轻拧几下就……”

“胡搞也是探寻真理吗?你那分明是手皮子痒,要不要我给你挠挠?”张秀娟将一把黄菜叶用力抛进垃圾桶,盯着杜天钦说。

“算了算了,不用麻烦,谢谢老妈的好意,我还是在作业中探寻真理吧。”杜天钦嗅到了危险的气味,连忙把目光放在作业本。可没过多久,他又抬起头叹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以前没发现数学有这么难呀。妈,你看你看,抛物线、动点不动点、全等三角形之类,这我全都不会咋整?”

张秀娟身体倾斜,避开杜天钦的作业本说:“别给我看,我读书时最讨厌的就是数学了,我帮不了你,你爸那榆木脑袋也帮不了你,你还是明天返校问老师吧。”

“可明天返校就得交作业,来不及问呀,我还是自己再想想办法吧。”杜天钦故作失望神情,实则是为出去玩耍找借口。

张秀娟说:“学习这方面我和你爸都不在行,你尽力就好,别要有太大压力。但人情世故这方面你可不能一窍不通,学习再好,不会为人处世也是不行的。”

杜天钦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待会儿去哪玩儿。

张秀娟见杜天钦沉默,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说:“你对朋友可得真诚,要互相帮助,多为人想想,宁亏自己,不亏他人。比方说你跟李行东在一块儿,可不能动不动就‘踢进马桶’,多不像话?还有,你以后长大了,对待女朋友可得真心真意,身为男子汉可不能让女孩子受一丁点委屈。”

“放心吧老妈,李行东那家伙,我怎么说他都不能生气的。”杜天钦答道,“至于女朋友,哈,老妈,我才十五岁,早着呢。你和老爸要是急着抱孩子,倒不如现在给我添个弟弟。”

“瞎说什么?”张秀娟横了杜天钦一眼说,“光是你一个人就够我们受的了。你是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烦人,刚会走路,就扯拦好多张窗帘、咬碎多少块衣服。幸亏你爷爷奶奶把你接到乡下去了,否则我可真是要疯掉。”

“真的假的?”杜天钦半信半疑,“算了,不提以前的事儿,我去同学家请教请教数学题。”

说完,杜天钦两根手指捻起作业本,往门口走去。

“七点半开饭,你看着办!”

“好勒!”杜天钦笑着回答。

推开门,景致却忽然大变,杜天钦竟也没觉得惊奇。

杜天钦站在一片原野中,衣服变成古装。

“你确定你只有十五岁?”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杜天钦回头,看见身姿动人的洪玉洁笑盈盈地走来。

“啊……也对,今年我该十六岁了,在这个年代算成年了吧。”杜天钦说。

“什么这个年代那个年代的,你不就生在这个年代吗?十六岁当然算成年了,汉武帝刘彻就是十六岁亲政的。”洪玉洁自己戴着个草帽,又把另一个草帽扣在杜天钦脑袋上,稍作整理。

“好啦,该走了,去看看这片地方稻谷收成怎样。”

两人走上田埂,等候杜天钦、洪玉洁的东河从田埂另一头迎上来说:“寨主,此县田无荒处,稻谷结籽饱满,长势喜人,虫鸟之患不甚严重,只要不发大水,定能丰收。”

杜天钦笑着说:“那太好了。不用交佃金,他们为自个儿种粮,果然都干劲十足。”

“寨主,这多亏你的新法。”东河话中满含恭敬之意。

“但愿新法真能早就繁荣吧。”杜天钦叹道,“不过,东河小哥,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寨主了,听起来多生分。好不容易说服你不自称‘属下’,可很难让你改变对我的称呼。听我一句劝,你我之间本没有尊卑,没有贵贱,应该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是直呼名字较好。”

东河却答道:“这可不能改。庄寨主是我的长辈,连他都恭称你一声‘寨主’,我万不可乱了礼数。”

洪玉洁插口说:“既然东河小哥坚持,那就由着东河小哥吧。不就是个称呼吗?哪需要在意这么多,心里想的是好的就够了。是吧,杜老弟。”

杜天钦听闻洪玉洁对自己的称呼,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他想到虽然玉洁看上去娇弱,但她确实比自己大两三岁。

“好吧,那就由着东河小哥吧。”杜天钦爽朗地说,伸了伸腰,深深吸了口湿泥与稻谷的清香气味,然后说:“走吧,去西湾看看。”

三人走成一排,行于狭窄的田埂,炽热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映在黄绿色的稻叶上,像移动的水墨画。

碎片化的记忆到这里终止,杜天钦感到脑子里有许许多多朦胧虚幻的东西,似乎一切都很近,却又看不着、捉摸不到。他觉得自己应该想起什么,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直至杜天钦耳边的鸟鸣逐渐清晰,他才清醒过来。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幽暗林子,身体周围是黄绿色的野草。梦里怅然若失的感觉还盘旋在他的心头,不过,幸好没做噩梦。

杜天钦忽然大惊,他发现两手空空,不见了东河最后留给他的匕首,他连忙爬起来寻找。乍一用力,杜天钦面露痛苦,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疼,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满是裂痕的陶罐子,轻轻触碰就会变成一堆碎片。但杜天钦依旧坐了起来,左小腿似乎断掉了,轻轻用力就会传来一阵剧痛,他只好借助膝盖爬动,终于在三四米外的草堆里找到匕首。杜天钦心里稍安,虽然他的身体“满目疮痍”,但匕首仍旧毫发无损。

林子很暗,不见阳光,不知道是到了傍晚还是清晨。四周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露珠。他迷迷糊糊地坐了很久,发现光线渐渐明亮,他才明白是到了早上。他撩开破烂的外衣,从穿在里面的白色短袖上割下一块布,轻轻擦拭伤口。没擦几下,白布就沾满了血迹与尘土。杜天钦知道他此刻急需清水清洗伤口,否则伤口会感染、腐烂,他会死得更快。

林子里植物种类繁多,也有到处乱窜的野生小动物,还有解渴的露水。生机尚存,杜天钦不想死去,他的性命是东河赔了一条性命换来的,命不仅仅属于自己。可全身伤势太重,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伤口。他只好暂时静躺在崖壁边,用袖口轻轻擦拭着匕首和右手腕上的那串沾上污垢的手链。

忽地,杜天钦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体会才发现不对劲的感觉来自于周围的静谧。不久前,四周还是环绕着虫鸣鸟叫的声音。

什么东西能让虫鸟缄默不语?杜天钦想不出来,只得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仔细感觉周围的一草一木、一声一息。

很快,杜天钦听见左侧的灌木丛后传来窸窣的声响,杜天钦的心提了起来,屏息凝视着灌木丛。

随即,一双散发着荧光的眼睛显露出来,紧接着雪白的獠牙、尖尖的耳朵,最后是披着灰毛的身体。

“狼。”杜天钦轻轻地说口,“重庆什么时候有狼了?”

那匹狼死死地盯着杜天钦,咽了口酸水,身体微微下蹲,四肢挪动,十分谨慎的样子。

杜天钦第一次遇见真狼,紧张是无法避免的,但不至于害怕,不久前他才与比狼更恐怖的怪物交过手。

“喂,小家伙,我知道我的血很迷人,不过我劝你三思而后行。”杜天钦心里念道。他直直地与狼对视,有些吃力地晃了晃手里亮晶晶的匕首。

然而,那匹狼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龇牙咧嘴,更快地前进。

与此同时,杜天钦四周的灌木、野草丛同时传来动静,七八匹健硕的狼陆续走出。杜天钦骇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群狼的包围之中。

“来吧。”杜天钦咬咬牙,紧靠着崖壁,半跪着举起匕首,横于身前。求生的漫漫长路中,遇到的第一个关卡就如此艰难。他不知道能否活下去,可如果不抵抗,则是必然活不下去的。

狼群中,一匹四肢强壮的狼忽然仰头咆哮,嘹亮的声音在峡谷中久久回荡。群狼收到型号,朝杜天钦疾扑而去,就像扑向一个即将到嘴的猎物。

危机降临,杜天钦憋了口气,把握时机,猛挥匕首,一刀划过最先扑来的狼的下巴。匕首锋利无比,滴血未沾,效果明显。野狼滚落在地上“呜呜”地呻吟,它的下颚差点被切成两半。杜天钦往旁边翻滚一周,躲过一狼的扑咬,正好迎向另一匹狼。这一次,杜天钦受到伤势影响,速度慢了些,虽一刀切中狼的脖颈,但左臂被狼抓了一爪子。

群狼见两只同伴倒地,动作踌躇了几分,变得更加谨慎。一只只狼试探性地向杜天钦发起袭击,杜天钦忙挥刀相迎,狼的十分迅速地避开,杜天钦匕首多次割空,已有些气喘,再加伤口疼痛,他的动作也迟缓下来。

一只狼绕到杜天钦右边,贴壁而行,四脚落在泥地上没有任何声音。但它走到杜天钦身旁两米远的位置,忽然四肢发力,高高跃起,尖锐的獠牙直指杜天钦的喉咙。

杜天钦终于察觉到了偷袭,他血液沸腾,匕首刺迎上扑来的野狼。刀刺入野狼的脖子,杜天钦同样被狼的身体撞倒。那匹狼算得上英勇无畏,它用性命为同伴创造了机会。

霎时,两匹狼急速靠近,一左一右,咬住杜天钦两腿。杜天钦惨叫一声,右脚急蹬开一狼,左脚却因骨折而使不上力,无法挣脱。那批狼把牙齿深深嵌入杜天钦的小腿,拼命撕扯拉拽。杜天钦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撑起身体,疯狂地舞动匕首,终于,匕首割中那匹野狼的耳朵,鲜血淋漓的左腿得以解脱。

危机远没有结束,又有一匹狼咬住杜天钦持有匕首的右手腕,另一匹狼猛地扑到杜天钦胸口上,牙齿朝着杜天钦的喉管咬去。

生死只在顷刻间。

杜天钦左手扼住野狼的脖子,不让其咬下来。此生第一次与狼零距离接触,獠牙近在咫尺,杜天钦听到野狼低沉的喘息,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腐臭味。若非肚子里空空如也,他一定会立刻呕吐出来。

身上的野狼已在杜天钦胸膛、腹上留下许许多多的抓痕,牙齿多次改变方向,试图绕过杜天钦的左手。而那只咬住杜天钦右手的野狼同样拼命地撕咬,幸亏它咬在了手链上,杜天钦的手才没被立即咬破。

杜天钦觉得自己像一头山羊,被捕食者不断撕扯、分裂。“牛羊被凶兽抓捕后,死前也是这般痛苦吗?”杜天钦悲哀地想。

然而,正当杜天钦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时,他身上的野狼忽然哀鸣一声,狼狈地跑开了。咬住杜天钦手腕的狼身体像是遭受电击了一般,同样哀鸣着跑开。

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杜天钦满心疑惑,艰难地抬头,忽然看见林子的一边出现了一个人!随即,一个低沉厚重声音传来:

“小朋友,你似乎惹上事儿了。”

那是一个老者,头发凌乱、花白,身体却仍旧健壮,手臂肌肉十分发达。他一只手拄拐杖,一只手抛出一颗颗石子儿,百发百中,每一颗都能击中野狼。

杜天钦大开眼界,他忽然意识到,金庸先生小说中的弹指神功或许不存在,但水浒传里的好汉没羽箭张清的飞石打英雄的绝技,似乎是人真的可以练成的!

林中野狼的哀叫声不绝,它们撇开杜天钦,夹着尾巴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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