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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妈妈(下)

刘老头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眼睛看着金元宝和他的妈妈,沉吟着,然后问:“你们有什么事?”

金元宝安静的看着刘老头,金元宝的妈妈说:“听说你是城里最好的大夫,所以我们来了,你能帮我儿子看看病吗?”

刘老头咧嘴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以此为生,而且价格非常昂贵,所以…”

说到这里,刘老头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看着金元宝和他的妈妈,这目光让金元宝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有些反感。

金元宝的妈妈从怀中取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将银票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忐忑不安的看着刘老头,问:“这些够吗?”

金元宝发现,在妈妈将银票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刘老头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

将银票收起之后,刘老头才仔细观察金元宝,金元宝才五岁,站在妈妈的身旁,就像一个小家伙,只是他的皮肤泛白,尤其是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刘老头走到金元宝的身边,上下打量,还让金元宝把手放在桌子上,他静静的把脉。

对金元宝糟糕的状况有所了解后,刘老头在心中暗叹:

“果然,真如他所说,没救了,如此,老头我也只好做一次坏人了。”

金元宝迷惑的看着,金元宝的妈妈也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们都看到刘老头脸色数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刘老头坐回椅子上,抬起茶杯,在金元宝和金元宝的妈妈的不安中,静静的喝了一口茶,然后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走吧!这病我无法医治。”

金元宝的妈妈听到刘老头说的话,感觉心都碎了,她说:“你不是全城最好的大夫吗?”

刘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快走吧!再晚,就不好了!”

金元宝和金元宝的妈妈都没听懂刘老头的话,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房间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紫衣妇人,她走到房间中,望着金元宝和他的妈妈,眼神极为冷漠。

见到这个人,金元宝的妈妈叫了一声:“夫人。”而金元宝则躲在妈妈的身后,不敢看她。

她就是李姓男子的正妻。

紫衣妇人走到刘老头的面前,对刘老头说:“刘大夫,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吗?”

刘老头拿着紫衣妇人递给他的一叠银票,心满意足的说道:“夫人请便!”

紫衣妇人对着门外喊道:“春风,秋月,把那小祸星抓起来。”

“是!夫人。”

两道同时响起的女声从房间外传来的时候,两道绿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房中,金元宝知道,她们是紫衣妇人的手下,春风与秋月。

看到她们,金元宝的妈妈大惊失色,激动的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紫衣妇人冷笑:“做什么?你知道为了这个小祸星花了我家多少钱吗?你这个贱人,滚到一边去。”

金元宝被抓走了,被春风秋月带到了一个幽暗的房间,手脚被绳子捆住,扔在干草上。

然后春风秋月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金元宝一个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起来,扔在这个幽暗的房间里。

他大声的呼喊。

没有一个人回应。

甚至连动物的声音也没有。

风停了。

树静了。

房间里,金元宝孤独的一个人,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害怕极了。

他从没这么害怕过。

以前,他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是不会好的病,他一点都不怕,因为有妈妈陪着他。

当感觉肚子难受,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妈妈陪着他。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不管是烈阳悬空,还是天寒地冻,他都不害怕,因为妈妈会保护他。

可是,现在,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一个人,他害怕,从未有过的恐惧弥漫在他的心中。

他不知道这里是那里,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好想离开,可是他被绳子捆住,那里也去不了。

他大声喊叫,没有人理会。

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妈妈,可是妈妈没有出现,他不知道妈妈去了那里。

他开始哭泣。

他的眼角流下眼泪。

他害怕孤独。

他的周围,除了自己,感觉不到任何存在。

房间冷冰冰的。

干草生硬,小小的身体在躺在上面,感觉疼。

他哭,他喊,他大叫。

泪水干了。

嗓子疼。

连声音都哑了。

可是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想他的妈妈。

他想起过去的时光。

他开始反思。

自己是谁?

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

难道没有妈妈就不能活了吗?

啊!

他痛苦,烦闷,然后安静。

他不再哭了。

他不再喊了。

他变得安静了。

可是他仍然在害怕。

害怕什么,他不知道,也许是孤独,也许是未知。

从房间的缝隙里,有亮光透出。

他不曾在意。

直到这亮光渐渐减少。

他才发现这些光芒是多么重要。

他想要去挽留。

可惜无能为力。

当最后一抹光芒消失的时候,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黑夜来了。

漆黑的夜,总让人害怕。

如果有人陪伴,最起码不会孤单,他想做个永远的孩子,那样妈妈就会一直相伴。

可是,他现在仍然是个孩子,但妈妈呢?不知道去了那里。

他在漆黑的房间里,度过了漫长的夜。

没有阳光,没有月光,没有妈妈,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他的妈妈也出现了,妈妈就像一个天使,带给他无穷的安慰,让他无比的安心。

可是妈妈太憔悴了,眼睛的周围一圈黑眼圈,嘴唇都干裂了,衣服也不像平常干净整洁,而是多了许多泥土灰尘。

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她紧紧的将金元宝拥抱在怀里,就像是寻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然后,她跟金元宝说:“我们要走了。”

金元宝什么都没有问,没有问妈妈要去那里,妈妈去那里,他就去那里,他相信,妈妈不会害他。

打开门,在门外,有两个人。

她们看上去很漂亮,而且瘦,但是她们的手中,各自手持一把剑,她们静静的站在那,眼睛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

春风秋月多么美的名字,而且金元宝知道,她们都很厉害,他曾亲眼见过她们杀了一个想抢夺李家财产的强盗。

现在,她们就站在前面,而她们这一次,似乎想要杀死的是妈妈,金元宝担心的看着,满心忐忑。

金元宝的妈妈望着她们,冷声说道:“你们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春风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走吧!家主说让你们走远一点,不要再回来。”

金元宝的妈妈伤感道:“他就那么怕吗?”

秋月说:“公子的病,连刘老头都没有办法,所以家主让我们劝你放弃,那样他还有可能…”

金元宝的妈妈问:“放弃了,我的儿子呢?会被送到那里?”

春风秋月同时说:“按夫人的意思,要火葬。”

金元宝的妈妈哈哈大笑:“哈哈,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春风秋月,回去告诉他,我们走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金元宝的妈妈带着金元宝,走了。

要去那里。

金元宝不知道。

金元宝的妈妈也不知道。

有一天,金元宝还是忍不住,问了:“妈妈,我们要去那里?”

金元宝的妈妈看着远方的路,感叹了一声,说:“我们要去找人。”

金元宝问:“找谁啊?”

金元宝的妈妈说:“找全天下最好的医生。”

金元宝:“他在那里,能医好我的病吗?”

金元宝的妈妈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他在那,我们才要去找啊,我相信,他一定能医好你的病。”

有一天,坐在树下岩石上看星星的时候,金元宝靠在妈妈的身上,问妈妈:“妈妈,你们总说我生病了,可是我得的是什么病啊?”

金元宝的妈妈摸着金元宝的头说:“你得的是什么病,妈妈也不知道,也许连那些看病的人也不知道吧!”

金元宝和妈妈离开那座城之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他们路过村子,路过城市,路过高山,路过小河,在树林中睡觉,在小河边睡觉抓鱼。

一路上,金元宝的妈妈生存能力越来越高,做出的食物越来越好,到后来的时候,金元宝即使一直在走,也没有感觉到不适。

只是他的病,一直没有好。

他的皮肤还是一样的白,他的脸比皮肤还要白,每当发病的时候,都会感觉到肚子非常疼,然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吐出的东西里,除了食物之外,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血。

血丝夹杂在其间。

金元宝的妈妈每次看到金元宝发病,就感觉到无尽的悲伤,她总是笑着安慰金元宝睡觉,夜里却独自流泪。

有一天夜里,金元宝和妈妈在一个破庙过夜。

破庙里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

整间破庙除了菩萨像还算完好之外,其它地方都已经破旧不堪,角落里结着蜘蛛网,柱子石桌上铺满了一层灰。

半夜的时候,有一行五人进入庙中。

五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他身旁的是两个持刀莽汉,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一对夫妇。

这一行人一进来,就生了一堆火,金元宝被火堆中燃烧的一声炸裂声吵醒,他的妈妈也早已醒来。

突然,那一行五人中的唯一一个女人惊喜的叫了一声:“沐芯!”

金元宝的妈妈听到这道声音,满脸疑惑的看过去,沐芯是她的名字,一个很久没有人叫过的名字,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曾经还有过这个名字。

那个女人,一头飘逸的长发,一对大大的眼睛,极薄的红唇,嘴角有一颗痣。

她的身高跟金元宝的妈妈差不多,都比较矮。

她的衣服却比金元宝的妈妈华丽。

金元宝的妈妈看着她,犹豫了许久,才说道:“是你,红霞。”

金元宝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妈妈的名字,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记住了这两个好听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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