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行车骑着骑着感觉有点费劲,下来一看后轱辘没气了,车胎与车圈离了格。
现在我处于栅栏村小学北边,再往南走一段就到了学校。我记得以前麦场东边有户修自行车,现在不知道是否仍在营业。我推着自行车往村边走去,看见一家汽车修理店式的开间店铺,门朝西,店前路面散铺着几个自行车外胎,占了很大一片,达到极好的广告效应。
我不知什么时候把后轮卸下,用手轻轻一捋,车胎与车圈分离。我抽出内胎,里面竟然还有点气,拿到眼前竟然能听见慢撒气的声音。
“这有个眼儿!”我指给修车师傅,又仿佛听到别处还有撒气的声音,顺着声音捋过去,果然有个小眼儿,“呲……”地漏着气。接着,又发现第三个眼儿。师傅在第一个眼儿上做了标记,从第二个眼处用剪刀拦腰剪断。
我皱皱眉,问:“现在补个车胎多少钱?”
“看情况吧,你这个二十八块。”师傅答。
“那换个新的呢?”我心里稍微安定了点,原来还能补,不过价格似乎太高了。
“一百六十八块!”师傅答。
“哦,那还是补吧!”我在琢磨上初中时骑车最多,换胎也最多。那时候换个内胎六块钱,现在竟然涨了这么多倍。
场景换到修理车间的里间,我坐在当屋的长条板凳上,母亲坐在门口的坑沿上。炕上放着很多手工艺品,最显眼的是些金属服饰、首饰。修车师傅站在炕前,手拿一顶金色王冠。
“这顶帽子克用戴着合适,补好需要多少克银子?”母亲问。
“六克差不多。”师傅看了看脑后的豁口。
我有点犯糊涂,王冠看上去是纯金的,脑后的豁口实际是调节松劲紧必留的,为什么要补上呢?即使要补,加点银色好看吗?
我坐的位置没变,长条凳上多出两个人,就坐在我右边,是王克杰、王克业兄弟二人。炕上靠着被摞子半躺着的表大伯,对我们的到来未表现出任何欢迎姿态。
“不是今年不让拜年了吗?”表大伯说。
“我们别处没去,就光上这来了,不是寻思着怕您一个人孤单吗?”王克杰说。
“唉!大钟年前刚走,办事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来!一个人慢慢就习惯了,今年闹病毒,你们不该出来!”表大伯悲伤地说。
“所以我们过了十五才来!”王克杰分辩道。
经表大伯提醒,我好像记起几天前刚参加过表哥的葬礼,但又隐约感到年前还没回老家。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的心情也沉落到谷底,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王克杰兄弟俩竟也低下头,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用胳膊肘碰碰王克杰,问:“该走了吧?”
“你有事吗?再待会儿!”他说。
“还待什么,难道还想在这吃饭?就表大伯一个人,还是这种情况,吃得下吗?”我说。
“老长时间不来了,吃饭就吃饭呗!”王克杰说。
表大伯本已完全躺下,听到我们说话,又起身下了炕,到外间屋锅台前掀起盖搭帘。他拿了勺子在锅里搅拌,看样子是要留我们吃饭。
我一心想走,站起身向表大伯告辞,顺便看了一眼八印大锅。锅里还是年三十的大烩菜,足有小半锅,看上去味道还不错。不过已经十五六天了,是饭菜做得太多还是根本没怎么吃呢?我眼睛一闭走出屋门,留下表大伯瘦削的身材和疲倦的神情。自我们进屋以来,就没看见他露出过笑模样。
“克俭,往哪去,中午就跟我们一起吧!”王克杰追出来。
表大伯也赶过来,与王克杰一同拉住我,说什么都要留我在此吃饭。我不喜欢过分打聒,在他们强拉硬拽下勉为其难进了屋,不过这顿饭叫我如何吃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