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知确切位置的景区,一条似曾相识的民族风情街,我在当地人家的堂屋兼祠堂里参观。
靠北墙摆着香案、供奉着神龛,案几之上果品茶点一应俱全,地上放着供人跪拜了蒲团。只这些便把小屋挤满,朝南的两扇小门推开着,使得屋里不会显得过分压抑。堂屋两侧是两间卧室,西屋很大,一色的红木家具,一张共用床头、东西展开的连体床铺占据正中。床头后面,两名清纯少女没穿衣服抱在一起,探头探脑向屋外张望。
我自觉打扰了别人的雅兴,知趣地退出去。此时已近傍晚,刚出屋门,便撞见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从海边赶回来,个个披红挂绿、奇装异服、满脸油彩,敲锣打鼓占据整个街面。街上的游人都退到两旁的店面或人家中,我顺着墙根挤了两次没挤动,被一支祭祀分队又逼回堂屋。他们手中举着彩纸糊的秸秆,上面挂着各种形状的彩条,为首的妇人双手捧着一盏茶,带着两行队伍十几个人进了东屋。
我被挤在香案边,正好看到东屋的情形。背靠东墙的沙发床上,端坐着一位鬓发苍白的老妪,面目慈祥,衣着华贵,进来的人全部跪在地上。为首的妇人向老妪敬献香茶,并汇报今日祭祀情况。我听了个大概,好像她们这里的习俗,每天都要在日落之前祭祀水神,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我回到凌子租住的宾馆,门朝西开,没有窗户,房间里有五张床,南北各两张,东面一张。我们一家三口睡在南边挨着房门的床铺,另外四位睡客都是男的。
我现在绝对属于惧内型的怂包男,对于凌子莫名其妙的举动,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她要准备考试,在家里不能让她安心,便找到了这家宾馆、这个房间,并告诉我来不来住随我,决不强求。我受不了那句“家里有你没你都行,要你何用”,更闹不清哪会儿有我合适,哪会儿没我合适,为了表示忠心耿耿,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住进来。
一个男人,无论多么成功,总有在事业上被人比下去的时刻,何况我这棵不知名的小草。东边的床上空着,我仔细打量其余三个精壮的人,睡在东北角的那位和衣而卧,衣着打扮不俗,似乎是个有点本事的人。凌子选住大车店,跟这么多杂人相处实在引人遐想,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咔吧”一声,门把手响动,凌子和一个人有说有笑地推门进屋,那个人正是东边床的睡客。这才两天,两个人就熟识了,我在黑暗中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等她躺下,我怯弱地说:“咱们回家住吧,这儿哪有家里的条件好。”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回,要回你自己回。”凌子冷冷地说。
我的心几乎凉透,看了看身边的王牧之,忍住说:“好吧,这里的被褥睡不惯,明天我回去拿一床。”
第二天上午,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大学宿舍,毕业后还有一床被子扔在那。宿舍很大,足有五六十平米,四张床靠在一起形成通铺,床上铺的军绿色的被褥。室友吴修和老乡黄昆在书桌前坐着,讨论复习备考。
“你们在准备什么考试?”我问。
“高考啊,你也得准备。”吴修说。
“为什么,咱们不是都毕业十几年了吗,怎么还要考?”
“老师说了,那次不算,得重新来。”吴修说。
我愕然,重新来,那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怎么办,也能回去吗?人生若可重来是多少代人的喟叹,要是年龄也能回去,一切重新来过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