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坐在一处露天茶馆里偏僻位置,点了的大碗凉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但是一口也没有喝。细细感受着周围嘈杂的叫喊,闲汉们吹牛打骂的笑声,看着面前粗制滥造的茶壶,陈志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这里才是他最熟悉习惯的地方。
哪怕现在只是在这里坐着,这些天紧绷的神经都得以舒缓,良家子弟避之不及的地方,对他来说却习以为常。此时的他就像鱼儿入水,好像回到了大苍山,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但是挎着刀的陈志并不是来此享受的,他来这里另有目的。自从魏心身死魏家覆灭,青阳县的底层社会就失去了秩序,形成了各种小团体,虽然还没有强大到组件帮派,但是仍对百废待兴的青阳县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要知道李执手下也就只有二十个大头兵,管理水平及其粗犷,无法涉及方方面。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闲汉泼皮们各自分伙,飞快的发展着自己的势力,他们早晚会合并,组成一个新的地下势力,而这个新兴的地下势力,很容易威胁到李执的统治。现代人出身的李执并没有发觉这一威胁,甚至是说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在他的观念里,这些泼皮无赖根本斗不过官府。
但大苍山出身的陈志却并不苟同,他深知地下世界所蕴含的潜力。别的不说,现在衙门里人手不够难以有效防备,所以只要找几个不怕死的半大小子,趁夜翻墙进去刺杀李执,运气好了就能成功,更何况别的威胁。
所以陈志想要先下手,趁县里底下社会群龙无首之际,由自己出面将他们统一管理,以防真有不要命的混子头脑发热刺杀县令,毕竟二十个兵统治县城,警戒起来是在是过于勉强。
通过这些天的走访调查,陈志顺着无赖们留下的痕迹发现了此地,一处泼皮无赖常常聚集的茶馆。这里的顾客几乎没有县城的良家子弟,全是些赊账赖账的地痞流氓,而且茶水双重标价,泼皮们凭脸白吃白喝,他这个外地汉子点了壶解渴茶水却要五十个钱。所以按照陈志的经验来看,这地方表面看起来是茶馆,实际上却是某个小帮派的聚集地。
此时的陈志把钱袋放在外腰上,故意钓鱼,等着不长眼的家伙来偷他的钱。虽说他外表彪悍,但难免会有喽啰见财起意,仗着在其帮派的根据地,为所欲为。
这时,三个半大的小子忽然起身往外走,路过陈志时突然起了争端。一个高个小子伸手猛推了黄脸少年一把,那少年顺势扑倒在陈志身上,其手指却偷偷地勾向陈志的钱袋。
这熟练的手法惹得陈志发笑,当年他当乞丐的时候就跟同伙这么玩的,没想到今天也能体验一把。但他虽然这么想,却也没有留情,在道上混的,心软的可活不了太久。
只见黄脸少年的左手被陈志一把抓住,他愣愣地抬头看向陈志,刚想放几句狠话吓唬他,却没成想陈志却对他一咧嘴,露出一嘴白牙,调侃道:“道上的规矩,你都懂吧,学艺不精,被人抓了现行,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什....么....啊!!!!”那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陈志突然一拽,把少年的左手砸在桌面上摊开,然后陈志拿起桌上的茶壶,连壶带茶狠狠的砸向少年的左手。对方偷盗在先,他就算废了对方左手,也不违反道上规矩,当然为了不违反李执的约法三章,他并没有使太大力气。
被砸的桌子发出了一个沉闷的声响,茶壶的碎片溅了一地,黄脸少年捂着左手在地上痛的打滚,引得茶馆众人纷纷侧目。他左手上血淋淋的,血水跟茶水混在了一起,如果不及时治疗,他那手就废了。其实陈志已经看在对方是少年的份上手下留情了,他本想着直接抽刀剁了小贼的半截手指。
黄脸少年另外的两个同伙见了,怪叫一声,各自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陈志捅去。半大小子不懂畏惧,说玩命就玩命,一点都不含糊。
但这花拳绣腿对陈志来说根本没有威胁力,他这种过江猛龙,怎会怕几条牙都没有长齐的小蛇,直接伸腿踹倒高个小子,力气之大,痛的那小子捂腹颤抖,爬不起身来。然后又转身躲过另一少年的进攻,俯身跨步握住刀柄蓄力,待其转身,瞳孔一缩,猛地抽刀,直接一刀斩断了对方手中的匕首。刀刃停在了对方脑门上,哪怕这少年胆子再大,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志见状张狂一笑,反手一刀劈烂了身旁的桌子,左脚迈在椅子上,也没有管那吓破胆子的少年溜走,直接对着周围侧目的众多闲汉供手说道:“在下燕地大苍山陈志,今日单人匹马过青阳,特来拜个码头。”他右臂已好,又手持钢刀,五六个寻常的闲汉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然后他把钢刀举了起来,大大咧咧地将刀背搭在肩上,看着围上来的拿着匕首的破皮无赖们,直接撩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放肆的笑着问道:“你们这里,谁是老大?”
胆气之大,竟震的这群泼皮无人应答。这群只能蛮横邻里的混子们,平日里都是些偷鸡摸狗的败类,充其量也就是拿个匕首吓唬吓唬老实人,何曾见过陈志这样好汉,一时间的表现竟然连刚刚的两个少年郎都比不上,胆怯的不敢出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着无人应答的场面,陈志心里一缓,也许自己多虑了,此地闲汉真是不成器,跟他走镖见过的豪杰比起来差远了,而他出身的大苍山,那更是连官府的马匹都敢抢的狠恶势力。
“我....我知道....”倒在地上的黄脸少年颤颤巍巍的举起自己血淋淋的左手,拼命的吸引陈志的注意力。发现陈志看向他后,更是直接咬着牙站了起来,努力的跟陈志平视,然后说道:“我....我知道老大在哪,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手上剧烈的痛苦让他难以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哦?”陈志的笑意更盛了,这少年的胆气倒是大得很啊。他走到少年面前,借助身高优势低头问道:“什么要求?”
那少年毫不畏惧,顶着额头上豆子大的汗珠,努力抬头直视陈志说道:“请你......收我为徒”同时他完好的右手则握紧了从怀里拿出的匕首,只要陈志拒绝,他就要为陈志刚才那一下跟陈志拼命。
“哈”注意到少年小动作的陈志大笑一声,如此大胆狠毒的少年真的很少见,有他当年的风范。陈志心里收回刚才的偏见,他得承认,这青阳县,还是有人杰的,这是这个人杰现在太过稚嫩。
于是陈志眼睛一眯,看着紧张等他回复的少年,欣赏说道:“我可收你做记名弟子,至于何时转正,就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偷到我的钱包了,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带我找到你认识的所有老大。”
...............
“三”
看着无动于衷的魏齐,李执无奈的闭上了双眼,他明明已经如此逼迫对方,甚至连劝降令都用上了,居然还是毫无成效,难道真让他痛下杀手吗?可这样做自己实在于心不忍,而且会丧失最后劝降魏齐的机会。
只是一瞬间,犹豫李执便在心中打好了注意。他闭上双眼,双手持剑,用力向下一挥,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孩子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
魏齐身子一僵,心神动荡,当他听到“咔嚓”声的时候就心生悔意,于是立刻在孩子的啼哭声中回头对李执说道:“不....不要,我归降!”但紧接着,嘴里说着归降的魏齐傻了眼。
原来李执并没有伤害孩子,而是故意砍在了桌子角上,发出了咔嚓的声音,然后立刻一个松开剑柄,伸手掐了孩子大腿根一下,这才使孩子好像被伤害一样,立刻哭的撕心裂肺。
而背对身子,心神混乱的魏齐那里能注意到这些细节,谁能想到李执还有这招,刚刚他甚至听声音脑补了李执持剑杀子的画面。此时的他看着桌上的孩子,一时间是五味杂陈,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此时的他跟之前的犹豫不决相比,心里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那就是为了他的孩子跟妻子,他愿意向李执投降。
李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哪怕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魏齐,跟他的关系也并非不可调和。很显然,只要他还能控制魏齐的孩子,那么魏齐就只能乖乖听话。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李执还是问道:“魏先生可否想好了,我要的是先生心服口服,而不是委曲求全,包藏祸心。但凡先生对我说出一句假话,我可就不能保证您孩子的完整了。”
“我明白”没得选的魏齐看了看哭泣的妻子,又看着被李执重新抱回怀里不断挣扎的孩子,咬着牙齿慢慢站起身来,压下了心中的不甘,抬头面对着李执,挣扎着握紧拳头发誓道:“我魏齐以魏家列祖列宗发誓,自愿归降李执,效犬马之劳,如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李执伸出大拇指夸赞道:“魏先生才智过人,审时度势归降明主,必然会得到重用,重造魏家辉煌。”
话音刚落,却看见魏齐血红着双眼咬牙切齿继续说道道:“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李执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好奇的问道:“什么条件?”如果不过分,答应他便是了,他李执并非是吝啬之人。
“我要亲手将灭我全族的青阳县令千刀万剐,还望李兄成全!!!”
“什么????”李执震惊的看着好似疯魔的魏齐,心里不确定道:莫非是我逼的太紧把他逼疯了,还是说他这话有别的意思?在注意到魏齐那句话中称呼的差别后,李执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抬起头对魏齐答复道:“我李执同意了。”
一旁的愣子按着刀柄一愣,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太困惑了,这都哪跟哪啊?大人要帮着魏齐杀大人?是他没睡醒还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