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远嫁,云家众人倒也没真如此就让小两口走了,一家人撇下一院子宾客,跟着迎亲队伍把两人送到了码头。
婚船出发时间已到,看着凤冠霞披的姑娘,云家人泪眼蒙蒙,竟无语凝噎。
云想想哽咽着声音,与亲人泪别,“爷爷奶奶,爹娘,二叔二婶,别送了,回去吧,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云奶奶婆媳三个拿着帕子抹泪,几个大老爷们也是满脸不舍,直到江面上只剩千里烟波,连婚船的性子也看不见了,才回转。
十日后,婚船准时抵达京郊码头。
码头周围人山人海,禁卫军带着城中官兵维持秩序,避免百姓在推搡中产生骚乱。
码头中间,停放着皇族专用的喜轿。
而站在喜轿前面的人,是少年天子,风楠澈。
小男孩没有穿龙袍,身着明黄便袍,双手负背挺然而立。
小小的年纪,天子威仪自然流露。
风西爵携云想想慢慢往岸上走去,到得风楠澈面前,小男孩拱手行礼。
“皇叔,皇婶,总算等到你们了。”
风楠澈展出笑颜,“今儿一大早散了朝我就来了,皇叔皇婶大喜,我断然不能缺席,皇婶,请上轿。”
这时,风楠澈满脸喜色,一点也看不出被自家皇叔扔在京城的沮丧。
云姨终于嫁给他皇叔了,他的靠山来了!
风楠澈往二人身上瞧去,一对新人,身上依旧穿着大红喜袍,只是云想想头上的红盖头已经换成了凤冠。
女子玉面娇颜,容色更胜以往。
“有劳皇上,臣感激不尽。”男子睨了小男孩一眼,语气淡淡。
风楠澈心头跳了下,差点腿软,皇叔这是说反话还是说反话?
“皇叔,您别吓我,这些都是您自个准备的,我就是提前过来凑个热闹,给皇叔壮壮声势。”
越过他,风西爵走到喜轿旁的白马旁边,翻身上马,“壮壮声势,把全城百姓都引来了,你是南诏天子,现身这种场合,就不怕有人趁乱行刺?”
这臭小子,他怕不是忘了,他与想想第一次见面是何情形?
风楠澈:“……”
他知道,自家皇叔除了担心他的安危之外,实则是不满意他亲自前来。
自古以来,就没有天子亲自迎接大婚的臣下的道理。
这要是被云家那些人抓着不放,又是一麻烦。
然而,这种时刻,风楠澈是不会认错的,他小声嘀咕,“您是我皇叔,把我自小带大的,如师如父,我亲自来接,谁敢说一句闲话。”
当面说闲话,自是没人敢,只是,“别人有闲话,还需特地到你面前来说?”
“……”
风楠澈彻底闭嘴了。
天下众口悠悠,闲话无需在天子面前说,只要往外一传,轻易就能引导百姓风向。
“皇叔……”
他错了还不成,他就是想来接接人,表示他对他们的看重。
“上车!”男子没再瞧他,一抖缰绳,策马走到喜轿旁边,并立而行。
等喜轿起步后,风楠澈才转身,上了跟在后头的马车。
坐在车厢里,抬手小心拍拍胸口,吓死他了。
好险,差点惹得皇叔发怒。
也是他失策,一想到云姨成了他的皇婶就没了分寸。
确实,他是天子,这么跑出来,不是抢了皇叔的风头么。
那百姓们围在旁边,到底是恭贺镇南王新婚大喜啊,还是来观瞻少年天子龙颜啊?
“真是失策……”
风楠澈抚眉,回头,皇叔势必要整得他怀疑人生。
随着司仪一声奏乐,喜乐起,随着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行进皇城。
镇南王大婚,天下百姓都已耳闻,京中百姓更是不容错过这样的盛典,从京郊码头到城门口,再到镇南王府巷口的一路,百姓夹道欢呼,城中所有的沿街铺子,皆挂上了红绸红灯笼。
就连街道,都铺上了红色毯子。
为镇南王大婚,普天同庆。
京城的二月末,依旧寒意甚浓,北风刮面。
喜轿的帘子时而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轿中女子如玉侧颜。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镇南王跟县主竟然真的成亲了。”
“是啊,当初他们定亲的时候,不少人猜测,县主身份太低,而镇南王是皇族中的顶级权贵,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的,最后亲事肯定成不了。
可谁能想到,王爷偏偏就真看中了这么个女子,还这么快就成亲了。”
“什么叫这么个女子?人家县主怎么了?县主出身是不高,可是人家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手中更是握有国内最出名的酒坊,跟钱家是生意伙伴!而且坊间还有这么个说法,县主天生有厚福,有钱有名,这样一个女子,配镇南王配得起!”
对这门亲事,百姓们议论纷纷,话语中多有感慨,不乏羡慕嫉妒,但更多的却是祝福。
喜轿在王府门前停下。
鸣炮,奏乐!
鞭炮声,锣鼓声,响彻整条巷子,回荡在巷道上空,经久不绝。
“恭迎王爷!”管家带着府中下人在门口恭迎。
风西爵翻身下马,侯在府门多时的官媒立即上前,喜气满面,“王爷,还请先踢轿门,接新娘子下轿。”
官媒笑,这是习俗,新郎踢轿门,意即下马威,日后新娘入府,一切以夫为天。
淡淡扫了官媒一眼,风西爵朝轿里人道,“想想,踢轿门。”
云想想坐在轿中,不名所以,真抬脚在轿门处轻轻踢了下。
哒,一声轻响,官媒及周围下人和宾客脸色都变了。
风西爵视若无睹,探手掀开轿帘,长臂一伸,将里面坐着的人儿抱了下来,脚不落地,直接往府里走。
官媒愣了下,连忙跟上,却再没提踢轿门不合规矩这等话。
身为官媒,撮合的亲事不知有多少,练就最深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
镇南王违背习俗,让新娘踢轿门,不用多说一句话,就已经用这种方式告知所有人,镇南王妃将在他之上。
能被王府请来的媒人定是聪明的,大喜的日子,她没必要去触霉头。
王府中,宾客满棚,在座全是朝中朝臣,但凡五品以上的都来了。
往里走的一路,众臣皆站起行礼恭贺。
王府大厅同样宾客满座,唯独高堂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镇南王生母先皇后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