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想感觉得到黄田村村长此刻的用心。
领头人是村民的榜样,便是曾经拐歪了路,只要慢慢导正,总有一天能回到正轨上来。
轻轻的,拍起手掌,掌声在沉寂的酒坊上空回荡,传进每个人耳中。
“村长说的很对,樱花村跟黄田村就隔着一条河,以前大家一样穷,后来樱花村起来了,固然是因为有了樱花村酒坊,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村民懂得打算,懂得万事先想着家里人。
十两月钱,很丰厚,可是真正用到生活中来的时候,就不会显得宽泛了,手里有了银钱,你们责任更大更重,供养一个孩子上学堂,一年束修至少需要三两,每月笔墨纸砚至少需要一两,嫁女娶媳,嫁妆聘礼至少也需要十两往上,才不会叫人看低。
要是还想给家里翻盖新房,没个几十两拿不下来。除此之外手头还得再存下些银子以备急用。
一笔一笔花费的,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供养不起来,我希望酒坊的工人每个人都能过得好过得红火,身为东家,我也会你们高兴,银子要怎么花,该花在什么地方,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席话,留下一群陷入深思的工人,云想想跟钱多多同村长点头致意过后,悄悄离开转往下一站。
酒坊里的沉寂持续了很久,村长没有去打断他们,没有立即呼喝他们赶紧干活,由着他们去想,去反思。
只有自己想通了,懂得反省己身了,这个工才算是没白划拉给他们。
否则还不如把人刷下去,让真正想养家的人上来,至少一个月月钱下去,人家还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好过给骨子里混混的人拿去吃喝玩乐。
自家人没享受到半点好处,大喇喇一笔银钱,全供给赌坊窑子去了,想想就能让人怄出火来。
去往下个酒坊的马车里,钱多多犹在感慨。
“想想,你刚才那番话简直说得太入人心了,我现在还心情澎湃,就是那些人吧,你确定他们能听得进耳吗?”
“事在人为,要是他们想走正路,自然会听进去,听不进去的,咱也强压不得,一番规劝不过是尽心罢了,如今他们是我们手里的工人,我们对他们,其实也有导正的责任。”云想想笑道。
这种感觉,有点像前世的老师,对手底下散漫的学生,恨铁不成钢,想他好,就得严厉教导。
她自然不是老师的那个角色,但村长是。
“其实黄田村最让我惊讶的,是村长,他的变化最大。”
“我没瞧出他哪有变化了,他那张脸万年不变,好像天生就是拉长的。”
因着两村离得近,钱多多也没少听到黄田村的风评,对村长更没好印象。
“噗嗤!”想想,确实很像天生就那样,她就没见过村长有过别的情绪起伏比较大的表情。
但是如果村长的改变能够保持住,她能预见,黄田村将来会截然一新。
接下来的四个点,情况跟黄田村酒坊基本相同。
不管是夏柳村、曼水村,还是陈家庄,他们到达的时候,工人们皆已经齐聚,紧张的等着他们放月钱。
十两银子,以云想想现在的身价,不过微末毫毛,可是对酒坊上工的人来说,却能极大改善他们的生活,让家庭负担卸下一块重担。
这一天各个酒坊里,全是欢呼雀跃。
当然,除了黄田村那些人,其他工人没有一个说过下馆子进赌坊逛窑子。
这些才是正正当当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
月钱放过后,云想想又花了两日时间去各村走访,查看各村村民们种植药材、果树的情况,有种植方法不妥当的当场予以指导指正。
这一趟,让大家伙的心里更加踏实安定。
小神医绝对不是说好听话糊弄他们,但凡叫他们去种了,她将来就一定会把东西收购过去。
否则,她用不着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走访,去指导。
这个不过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女,明明已经带着满身的光环,却为他们这些乡亲们劳心劳力,从不曾高高在上。
她是真的在用心为百姓办实事,实现她所承诺过的惠民利民。
走访完各村,才终于得以暂时停下来歇口气,孩子那副忙碌劳累的模样把家里人心疼得不行。
家里几个老爷们包括钱多多云锦城挨个的被数落了一通。
还堂堂大男人,让家里女娃儿那么累,一个两个的,都没用。
时值七月底,南方的气候越来越热。
村里老人妇人们,又恢复了串门扎堆闲唠嗑的活动。
提着张小马扎,兜点瓜子糖果,带上孩子,垮上一篮子针线活,约好到哪个邻里家凑合扎堆,一边干活一边闲聊,时而给孩子投点点心糖果,打消磨时间。
老人们最喜欢的,自然还是村口的古榕树。
夏天来了,古榕树的那一树的绿色,已然代表着村庄的生机勃勃。
端着小凳子,往古榕树下一座,不用片刻功夫走位就能扎上一堆,后面老家伙们还陆续有来。
说说笑笑晒晒太阳,日子惬意又悠闲。
在这里,没有繁华都城的热闹喧嚣,有的只是岁月静好。
连时光,似乎都格外眷顾这个地方,流逝得特别缓慢。
村庄里的老人,比之外头同年纪的人,看起来要年轻十好几岁,鹤童颜,颇有种深山仙骨的意味。
云家两老闲下来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古榕树下。
跟一群老家伙唠唠嗑,相互怼上几句,笑声基本停不下来。
这日云想想没有给自己安排事情做,所有事都暂时放到一边,跟在两老身边,陪他们慢慢散步在村庄里,评一评这家的菜园子菜种得好,那家院里的鸡又跑出来遛弯了。
还有不少人家门口趴着的大黄狗,伸着长长的舌头哈哈喘着气,闻到村里人熟悉的气味也不叫,只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过来看上两眼,然后就把脑袋趴了回去,搭在两只前前爪子上继续享受无聊的狗生。
慢悠悠的,走到古榕树下的时候。
树下已经坐了一堆头或花白或雪白的老头子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