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很奇怪,正常的门扉应该是上下宽,左右窄的,而余道人开启的这扇门却是上下窄,左右宽的,高度仅有一人高,宽却又足以供五六个人同时通过,看上去十分别扭。
余道人将兵燹尸收回体内,回头看向张道冲,“暗门已经开启,张真人请吧。”
张道冲在余道人施法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兵燹尸,表情有些玩味,似乎对余道人的这具本命尸很感兴趣。
听到余道人说话后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向后招手的同时快步走到木门前,伸手把门推开,门后居然是一片黑暗,不见半点亮光。
张道冲笑着说道:“还请余道友与本座同往。”
余道人点点头,走到门前,两人一同走入门中,门中黑暗瞬间将他们全部吞噬。
张道冲和余道人走进暗门,后面的三十多位天师府修士很自觉地四人一排,也有条不紊地开始进门。
等到天师府修士全部走入木门后,紧接着就是灵隐寺众僧,圆觉看着僧人全部进入,向鹤右和许明煦道了一声佛号后,也走入木门。
灵隐寺之后就是茅山派,打头阵的是刚才来找过一眉的暨松,左丘三人站在中间第三排的位置,准备步入最后的战场。
左丘很想搞清楚这扇木门的运行原理,可是他只敢以肉眼观察,不敢用神识扫描,因为他能从木门内的黑暗中察觉出一股奇特的气息,就像是狂暴无序的海底乱流一般,神识一旦脱离肉身进入门后,一定会被门内黑暗所吞噬。
等到暨松走入门中,左丘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扇木门应该是无害的,不过这也不是左丘看出来,而是来自于张道冲的表现。
像张道冲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居然什么都不做就直接进门,显然这扇门是没有问题的。
关键是进门之后,如何抵御幽冥教的攻击,就像抢滩登陆一样,必须要在海滩上建立一个稳固的,可以抵御敌人反扑的登陆场,不然进去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
不过这些压力都集中在最先进入内殿的张道冲和天师府身上,最先进入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几秒钟过后就轮到左丘三人了,左丘进门前抬头望了望天空,群星依旧混乱无比,只是天上的星辰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左丘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左丘步入门内,周身是非常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黑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没有一丝光线,但是这种黑暗虽然深邃,但也十分短暂。
在左丘的感知中时间的齿轮仿佛只向前拨动了一秒,然后他就出现在一片平原之上。
平原很平,没有一点起伏,一眼望去除了稀疏的青草和黄色的土壤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连一棵树都没有。
而且这里没有一个敌人,没有战魂,也没有幽冥教徒,更没有大BOSS,和左丘之前想象的站满黑衣教徒,教主在高高的祭坛上祷告天地,然后正道修士进来和他们打成一团的场景截然不同。
张道冲和余道人并肩而立,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左丘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在天地相接处有一个小黑点,那个应该就是举行倾天秘轨的地点。
左丘四下张望,碧绿的青草在明亮光线下显得更加青翠,四周的环境没有一点阴森之气,根本不像是幽冥教这种变态团体的老巢。
等等……光线……
左丘心念一动,刚才只顾着惊讶于没有敌人,反而忽略了最明显的异常——光明。
不同于门外的星月暗淡,阴森黑暗的环境,门内反而是白昼之色,大概有上午十二点左右的天色,和外界已经算是有昼夜之别了,而且内殿的温度也比外面高出一大截,已经有了点酷暑炎热的感觉。
左丘心中疑惑,抬头望向天空,明亮的天空中有无数更加明亮的光体在闪烁,将整个天地都照耀成了白昼。
这是……
这是星辰?!
左丘眉头紧皱,星辰是能发光的,这是常识,不过因为星辰距离人间极其遥远,再加上日月光辉的掩盖,所以站在地面上看星辰的星光是很微小的。
而且天空中不仅有光亮异常的群星,还有同时出现的太阳与月亮,日月同辉,群星闪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左丘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自己进门之前为什么感觉星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鬼蜮的星辰和内殿的星辰一样,都变得更加明亮了,只不过鬼蜮的星辰变化幅度更小,不想内殿星辰这么耀眼。
左丘顶着刺眼的光芒仔细观察,内殿天空中太阳和月亮的轮廓明显比正常的日月大了很多,就像旺仔小馒头和杠子馍之间的体积差异。
根据近大远小的经验,左丘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悖于常理的结论——日月星辰离地面越来越近。
左丘不怎么懂现代科学理论,他也不会以现代科学的角度论证日月与地球之间的距离缩短会带来怎样可怕的连锁反应。
但是仅从修行的角度来看,当日月和人间的距离缩短时,天地间的变化也绝不会如此平静,绝不可能只是变得更亮,温度变得更高这样简单。
左丘仔细感知内殿中的灵气,很纯净,也很暴躁,即便不像外界灵气那样阴寒刺骨,一样很难炼化。
太反常……
眼前的一切都在颠覆着左丘的常识,他看向一眉,一眉也发现了此地的异常,同样是满脸疑惑。
而且这一切绝不是幻想,左丘能从日月中感知到日精月华,还有混杂成一团的周天星力。
此时所有的修士都已经进入内殿,基本上所有人都发现的内殿的异常,有的面带疑惑,沉默不语,有的和同门修士低声议论。
余道人开启的木门也到了时间,消失不见了。
张道冲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此地是幽冥教依托鬼蜮开辟而出的小世界,天地运行之道与外界截然不同,不用如此大惊小怪,幽冥教的祭坛就在前方,所有人全速前进,准备战斗。”
张道冲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其实想想也是正常的,幽冥教毕竟是在干颠覆天地的大事情,不管多么离奇的景象都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多数人都信了张道冲的解释,可是左丘心中却有些疑虑,如果把内殿的异常和倾天秘轨联系起来,就很难用什么天地运行之道的不同来解释了。
左丘甚至有种担心,天上的日月星辰会不会突然坠落人间……
他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左丘压下满腹的担忧,跟随大队向天地相接处的黑点赶去。
因为距离远,所有人都拿出了看家本事来赶路,有御风飞行的,有御剑飞行的,有御使法宝飞行的,有以遁法赶路的,也有靠双腿地奔的。
左丘和四目站在一眉操控的巨鹤上,登高望远,远处的风光尽在眼底。
这里说是内殿,其实更应该叫做小世界,或是小天地,这里有天有地,有日月,有星辰,有昼夜变化,也有草木植被,除了缺少血肉生灵,从外表看去已经和外界大天地没什么区别了。
想必幽冥教为了这个内殿一定花费了海量的资源和精力,不然这里的天地规则绝不会完善到现在这种程度。
从木门到黑点的路程看着很远,路途遥遥,好像走不到边似得,可实际上他们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能看到黑点大致的轮廓了。
远近的关系似乎在内殿之中被模糊颠倒了,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左丘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月星辰,和刚才一样,可心中却愈发疑惑。
黑点是一座高大雄伟的祭坛,全部由三米左右的巨大方正青石叠加堆积而成,就像叠积木一样,一层一层地向上叠加,一共三十六层,有一百多米高,屹立在平坦的大地之上更显巍峨雄大。
祭坛每一层的面积是从下向上不断缩减的,看上去很像是变形的金字塔,只不过顶层不是尖顶,而是近百块巨大青石组成的宽阔平台。
组成祭坛的每一块青石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意义不明的,扭曲恐怖的法篆文字,不是神州修行界流传通用的法篆,至少左丘是一个都认不出来。
也和各大修行教派的传承没有半点关系,既不属于道儒释三教,也不能归于魔鬼尸三脉,至于旁门杂家就更扯不上关系了。
而且看着这些法篆文字,心中会突兀地升起一股朝着祭坛顶礼膜拜的冲动,看的时间越长,这种冲动就越强烈。
左丘收紧心神,把视线从青石上移开,这种顶礼膜拜的冲动不是以往他心中的那种理智、坚定的向道之心,而是一种从身体最深处涌现出的冲动,不受控制,就像人类最原始的野性本能一般,只要看到那些扭曲的文字就会出现。
一眉一巴掌打在四目头上,把他从祭坛迷惑中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