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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道人忘机

世道无常,众生皆为凡众,难逃妄灾,难得圆满,难见其成。身死既归阴曹,烁金还留人间,复此以往,财愈聚,而应人取之,是曰善财。

他们是做活人生意的,也是做死人生意的。鸡鸣狗盗之事应其所能,娼艺赌劫之事极尽勾当。挖坟掘墓的事也做,清道索命的事也做,搭桥传哨开馆布医的事还做,种种目目繁繁类类应有尽有。

他们将金财宝物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人那儿递给另一个人,名声、地位、美人、功名,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他们沾手就都有法子易主,他们只不过顺带着割点税金。

只要能取财,是要他们俯首帖耳,翩姿妖娆;抑或是要别人俯首帖耳,蚀骨埋魂,皆如你所愿。他们就是“取善财、收贱命”的善财众,在他们眼里,众生皆刍狗,而他们自己就是那持刀人,除非你是出钱的一方——他们才会暂时的对你点头哈腰。

“剑宿前辈,认得他?”余庆阳只见白一子缓步走近,继而拉下了那杀手的面罩——那杀手的脸……不,那称不上是一张脸了,布满焦痕,没有鼻子和嘴唇,突遭袭击的双眼凸出,细细可见血丝密布。那杀手的整个皮肤呈现灰死状,从牙缝间钻出的发白舌头正滴答着殷红鲜血溅在黑色的衣襟上,随后滴落在胸前和草地留下自己最后的精魂。

纵使余庆阳办案无数,也从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张脸,他冷汗密蒙间推敲着这人是受过极大的酷刑的,白一子只是冷哼一声,揣着膀子立在那儿。

“不算认得……这种小鬼没什么好熟记的。只是老朽认得他的双耳……”

白一子说到这儿指了指那人的耳朵,可余庆阳并没有看到应该长在那里的耳朵。

余庆阳又探头看了看,才发现这人的耳廓被人齐整的切下,只留了薄薄的一小半,而且创口平整,颜色白玉如镜,与那人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见其耳朵被切下时,内力完全封住了血孔、削平了肉泥,甚至都未结痂——因为无须结痂了,那创面仿若长了一层新生儿的纯肌,可又完全坏死不通血脉。这般奇异的断耳,从正面看上去完全看不见,只能从侧面才能看到耳朵曾经长在那儿的一点踪迹而已。

“切面很完美吧?此等手法除了老朽,旁人做不出来。”不等余庆阳发问,白一子又说到,“是我两年前削下的,那时老朽在益都境内游历,借住在一个盛情邀请的富商家,我起夜时碰巧遇见这人半夜来府打算窃走紫宵木,却被那富商发现,于是这人就打算将富商一并杀掉。当时老朽困意非常,不想多生事端,就只是顺手斩了他的双耳赶跑了他,放了他一命……只是没想到这人能活这么久,也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死在了我手里,命也。”

白一子似叹非叹道。

双宿凑近尸体看了一会,然后提溜个大眼睛,撅着嘴想了一会说道:“师上所说的富商,莫不是……就是那一身柑橘味的瘦老头?可是师上,可我怎么不记得咱们那时遇见过这个丑怪。”

“那时你才六岁,夜里睡得口水都能给周公泛舟了,你若记得,才叫为师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异病了!”白一子又伸手出去,可这次双宿没躲过,一记脑瓜崩敲的双秀捂着头喊疼。

“怪不得第二天那老头带着一家老小的送了师上一块青得发紫、紫得发黑、黑得透红的木头。你还用那木头给双宿削了把木剑……师上!你什么时候才能给双宿打一把正经的金铁剑啊!”双宿捂着头委屈道。

“你要是不想要就把那木剑丢了……愁死我了!”白一子听双宿的话直想背过气去。

余庆阳在一旁听那一老一少说着不入流的对口相声,已经摸不着重点是什么了——是眼前杀手的来历?剑宿高绝的武学?精深的内力?还是将那仙桂紫宵做成木剑给娃娃把玩?

谈话间,红黑锦衫的关令之痛苦的闷吟一声。未等余庆阳关照,剑宿已一掌送出,将关令之胸口淤血拍出,双宿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从中取出一粒药丹,颇为熟练地捏着关令之的下颌将药丹推入其口中。关令之瘀伤暂缓,脸上浮现气色,余庆阳试着唤了几声,可关令之还是沉沉昏着。

“这人是三钱,善财众里的三钱杀手皆是收命的好手,身价自然不低。按说三钱都是接对口达官贵人的生意,怎会在此?关令之虽为唐家堡内门,谁要杀他也不至于用上这等手段,花上这般手笔!”余庆阳疑惑道。

“杀手为何在此的原因,就要看这位哥哥又是为何在此了。”白一子未开口,双宿便发了声。

“这小鬼是唐三娘派来的。”白一子站在那儿,眼神盯着蹲在关令之身边的余庆阳说道,似在解答他的疑惑。

“唐三娘派来的?”余庆阳疑问刚要脱口,猛然想到方才唐三娘的态度。

唐三娘既与白一子及双宿熟捻,几年不见又怎会不打寒暄直接赶人下山?唐家堡内外事宜一向由唐三娘料管,唐堡主不在,她出来应对自己和白一子便能看出她在唐家堡的地位和作用。

可她既知自己的官家身份,自己也说确有要事,还是只寥寥数语便也打发,她难道不怕在唐家堡与官府关系生了事端?唐家堡在凉城发展至此,少不了与官家的亲密合作,一向把这些巨细事务处理得当的唐三娘行事不会如此粗凛。

余庆阳顺着思绪,得出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唐三娘不便将唐堡主的踪迹透露出去,至少不便在旁人面前透露,哪怕是请众人入堡,乃至有被自家堡众察觉到她自己想要透露唐玉春行踪的意图都不行。

关令之是内门弟子,深得唐三娘信任,他之所以昏在这儿,恐怕是唐三娘在众人面前赶几人下山之后,又悄悄遣其追上来传递某些消息的,但如今看来有人不想让关令之活着把那些消息说出来。思虑至此,余庆阳不禁看向双宿,这几岁小童竟如此聪慧,其中利害,自己身为捕头也未快速察觉。

双宿被余庆阳看的有些怕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便揪着白一子的衣角躲在了白一子身后。白一子看到余庆阳的神情,便知道眼前这位余捕头已猜到一二。

“余捕头,至于这名弟子为何在这儿,就得问余捕头你为何在这儿了。他既有伤在身……想必也不便送回堡内了。咱们收敛一下尸体,将这名弟子带下山照看吧。此地不宜久留,你如果有什么话想对老朽交待,就留在路上说与我听吧。”

余庆阳听出了白一子未说出口的话——唐家堡恐怕出事了。可对于是否要将曹二公子的事交待出去,余庆阳又一时拿不定主意。思忖间,也只能先把现场收拾一番再作打算。

……

……

……

卜不如参,参不如见,和光同尘逢机缘,相忘太玄,闲来人间。

闹市里,一名道人闲步其中,那一身藏不住补丁的道袍招摇着他的穷酸,连街边乞丐看了都纷纷投来嫌夷之色,可他还是淡然自若,不管旁人如何打量着自己。那道人腰里的拂尘随着闲散的步子漫漫飘摇,映着日光竟闪动着霁雪飒白的辉烟,似是仙人掌中物,不染这闹市里的一丝尘忧,连带着旁人觉得那道人的颜眸竟都有了几分飘然神采。

忘机啃着干巴巴的饼走在闹市里,身后是一群被他腰间的拂尘吸引的娃娃。像是鸭妈妈领着小鸭子游街一般,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忘机走,他们走,忘机一停,那些娃娃们也停住了。忘机看着娃娃们灰蒙的脸笑了笑,向着为首的孩童招手,那孩童过来接住忘机递来的没咬几口的干饼。

忘机见那孩童还是咬着手指立在那儿,便摸了摸下巴随后掐了掐手指似在卜算些什么,随后又叹了口气在挎着的布袋里摸摸索索,摸来摸去只摸出了几粒黄糖,忘机啧了啧嘴,看着眼前的孩童又无奈摇了摇头。

“唉……谁叫这是我命里欠你的呢。我上辈子可真是欠下不少债啊。”忘机自言自语说完,当着其他孩童的面将黄糖递了过去。其他孩童见状纷纷不再关心忘机的拂尘,哄闹着围上了那名接过干饼和黄糖的小孩讨要分食,忘机便又笑吟吟地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忘机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唤了两声。

“唉,这饿肚病又犯了,看来是要讨些狂药来治了。”忘机摩挲着肚子叹了口气,一抬头正好看见字正漆红的一个贵气牌匾——王府。

“嘿,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忘机大步走上前,看门下人根本就无法阻拦,就看见这道人似飘似游一般进到了庭院。

“来人啊!来人啊!进贼了!”那下人一边推紧大门一边大喊道,吓得丫鬟们花色飞舞地窜走,家丁一看有人打扰他们“赏花”的好事,也不管手边有什么,拿着扫把、棍棒、椅子就围了上来,极尽鲜活地反映出了民间武术的博大精深。

“臭老道,干嘛的?你可知什么地方竟敢乱闯,现在滚出去,孙爷爷我还能饶你一条腿。”姓孙的家丁们叫嚣着。

“说我老,我就老,说我少,我也少。白须掩黄口,只愿常欢笑。”忘机摸了摸嘴边,才想起来自己才二十朝三十,并没有几根胡须,只好又抖了抖翻了毛的道袍下摆闲作出尘。

“那……小道士,别唧唧歪歪说些打油调,进了王府招惹是非,还在这儿打趣,我看你是眼睛长到屁股里了。”孙家丁顿了顿说道,他有些被这人闲漫的气质给说服了,仿佛这人真的是不小心误走进来的一般,似乎觉得自己对这名闯府的道人有些凶恶了。

“有趣,你怎知有人的眼睛长到屁股里了,难道你经常翻看别人屁股找眼睛?莫非你竟是那个?”忘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暗示着说刚才的家丁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其他家丁见状纷纷窃笑地看着那人。

孙家丁被人笑的脸色通红,他跟着唐家堡里学武的大哥渡了两手功夫有些武艺,又是王府的家丁头头,平日里都是人怕他,哪有别人拿他打趣的份,气急之下攥紧了手中的棍棒呼啸着风声朝忘机打了过去。

“哎哎,年轻人,没事别老惦记别人的屁股,你看,火气大了吧?火气大可对腰不好。”忘机被自己的话逗得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抽出腰间拂尘,对着棍子随手一挥。随着拂尘寸进,只见那黄木棍子从棍头开始像被千刀仔细削过一般,一寸一寸地随着拂尘散成了细丝。

好好一把棍子,被一个软的不能再软的拂尘轻轻一碰便开了花,小城家丁哪见过这等像戏法一样的景象。尤其是那孙丁头,看着棍子一寸寸开裂成丝,更是惊愕的不知所以,棍子也不要了,好像他再不丢,自己的手、臂、身子也要如那棍子一般下场了。

“妖怪啊!见妖怪了!”家丁们七嘴八舌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在他们的印象里,只有书里描画的妖怪才有这般骇人的本事。

“煌煌曜日之下可别平白无故污人清白,贫道法号忘机,太玄府正经修道人。”忘机拿拂尘扫了扫空气中家丁们四散时溅起的灰尘和摔在地上的裂棍激起的木屑,叹然道。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王员外早上被那贵客曹二公子身亡家中一事弄得心神烦忧,刚睡下歇息不久就又被丫鬟告知府里遭了贼,心情说不上的不快,可又看到刚才忘机的那一拂尘,立刻又惊吓道,“来人来人,快去报官!”

王员外甩着屁股正往府里跑,却又听。

“王员外,别急,贫道是来救你命的。你这府上刚死了人,若你报官将贫道关押起来,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要下去陪他了。”忘机的语气还是那么闲漫,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衬的停身转过头的王员外脸色更苦了。

“来壶酒,随便什么酒都行,填饱了肚子,贫道才有力气给你卜上一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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