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
场记打板声让晏憬迅速进入状态。
这次晏憬领悟了于嘉鸾对于嘉繁的复杂情感后,再重演那段的时候她稍微收了收情绪,眼底虽然有恨意,可显露在外的却还有一丝痛苦和难过。
于嘉鸾问,“鸨母,妓子生来下贱吗?”
这短短一句话却让眼前这个半生都在风月场浸淫的女人红了眼,妓子、生来下贱吗?
鸨母想起自己还是个妓儿的时候,也曾年少慕艾,也曾为了那个俊俏的书生郎,对镜轻扫蛾眉、绛点朱唇。那段日子,他书诗词歌赋,她伴红袖添香,郎情妾意,也是羡煞旁人。
他书法好,可为人画像的手艺更是妙极。他最爱画她,她最爱他垂眸细细用笔勾勒她的模样,她也爱他为她读诗的模样。她识不了几个字,可他最常为她的读的那首诗,她现在还记得: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可亲手教会她这首诗的人,却伤她最深。
她偷偷攒下平日里恩客赠的银钱,为他做考取功名的盘缠。他说待他考取功名后,便骑着高头大马,遣最好的工匠给她做最好的软轿来迎她进门。他说了,她便信了。
那茶客最爱讲书生妓子的故事,讲他们一见倾心,讲他们恩爱相守,讲他们刻骨相思,却从来没有讲过故事结局--
书生高中,另娶官家千金,确有高头大马,确有精致软轿,可那轿里坐的却是别的佳人。
是谁说的,若能够像牛郎织女一样,于天河相见,即使抛却荣华富贵也心甘。
都是假话,可妓子偏偏信。
谁说妓子无情?
鸨母抚了抚于嘉鸾的发顶,念了一声:“痴儿啊。”
“待进了那高宅,好好活,除了自己,谁都不可尽信。”
鸨母把于嘉鸾的卖身契塞进她的手里,“鸨母就不送你了,年岁大了,禁不住离别。”
她扯出袖里的绢子,掩住通红的眼角,起身走开了。
罢了罢了,竟让这么个小丫头勾起了藏了那么多年的旧事,她顺了顺了裙角,出了转角处的石拱门,脸上又重新拾起虚伪讨好的笑容,她又变回了倚阑院那个爱财自私、长袖善舞的鸨母。
年少单纯的妓儿早就死在了几十年前,死在了书生迎娶新娘的那一天。
这一段拍完后,晏憬的眼泪一直止不住,没办法,许老师演的太好了,她被她带的入戏了。
许菁菁哭笑不得给晏憬擦了擦滑下来的泪珠,“你这孩子--”
“没办法,您演的太好了,我心里想想就难受。”
许菁菁把晏憬揽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附在她耳边说:“好好演,我看好你。我期待以后还能和你演对手戏,那个时候我希望你是进步了的。”
晏憬点了点头,“我会的。”
许菁菁的戏份到今天就没有了,她算是特邀嘉宾,为这部戏助力的。
“许老师,恭喜您杀青。”晏憬又说。
许菁菁和剧组的成员们拍完照后就离开了。
晏憬看她坐进车子离开后,盯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愣了好久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