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火神奥德默有三座熔炉。
第一座熔炉是仿造的,模仿对象是创造了整个世界的原初熔炉,用来对世界进行修复。
第二座熔炉用来给众神打造装备,和第一座一样,不是凡人能够企及的。
第三座熔炉是唯一一座可以让凡人参观并驾驭的,这座被称为“火神奥德赛的第三熔炉”,或者“最后的神之火焰”的熔炉位于帝国西部的烈焰神殿,现在正受到西方王国各大家族的保护。
——《流落在凡间的神兵》,斯班克斯著,帝国500
“呃……”
博格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其主要内容有些不堪回首:自己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头可怜的乳猪,在他身后是一头面目狰狞的巨龙,它疯狂地追逐着自己,想要把美食吃进肚子。
从兽人的家乡马格罗斯,一直到帝国的核心,赌城莫文纳尔,这场追逐持续了几乎整整一生的时间,直到最后博格终于没了力气。他感觉自己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拎起来,然后抛到半空,向一张巨大的满是锋利牙齿的龙嘴里掉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发现这条看起来有点眼熟的龙似乎戴着顶黑色的礼帽,瞳孔是如血的鲜红。
接着,剧烈的火焰吞没了他的每一条神经,博格几乎就要痛呼出声,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已经这么干了,就连满身的冷汗都那么真实……
“嗷!”
一声惨叫,博格触电般弹起,双手胡乱挥舞,似乎要抓住什么依靠。
“大哥!”
“博格!”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博格惊慌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他的视线一点点集中在面前两人的脸上。
“洛克?迪耿?”博格停顿了一下,摇摇头尽量驱逐那种灼烧感,“你们……怎么在这里?还有这里是……”
“我们在赌城的下城区,”迪耿轻轻一跃,跳到博格的床头蹲下,“这里是马与绵羊旅馆,虽然名字起的不怎么地,但服务很到位。”
“大哥你昏迷快两天了,”洛克把手头的盘子放在床头柜上,熏肉、火腿还有面包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那个法师在最后关头停止了法力输出,不然我们全都得变成烤乳猪。”
“……”博格沉默了几秒钟,碎片似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半晌,他才低低出声:
“是吗?原来我的梦是这个意思……是我输了。”
“博格……”
迪耿看着自己的后辈,他很清晰地察觉到了博格的不甘与愤怒。除了那场摧毁了他们原先所在的兽人营寨的天灾外,博格从来没有在任何较量中输掉过,更不要说面对他从来都看不起的人类法师了。
不过,除了这种不满意自己表现的愤怒,迪耿还发现了隐藏在博格内心深处的服膺感。事实上,如果博格输给了手上有层出不穷宝物的法师,那他根本不可能服气。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是输给了法师本人,他只是没法战胜数量庞大的魔法道具而已。
可这一次,那个人类法师彻底击碎了他的骄傲,从战术到战略,甚至连团队配合都被对方彻底压制。这不是单纯的实力差距,而是从战斗意识到战术思想再到战略计划的完全溃败。换句话说,作为指挥者的博格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彻彻底底败给了对手,这才是让他有所服气的原因。
现在,博格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好像有两个完全相反的声音在他的大脑里来回争论。
几分钟后,博格渐渐冷静下来,重新凝实的目光昭示着他再次坚定起来的内心:
“他……在哪里?”
“大哥?”洛克很快意识到这个“他”究竟说的是谁,“你得先吃点东西,你现在还……”
“他在——哪里?”
面对兄长那无可置疑的目光,洛克张张嘴,最后还是认命地屈服了:“楼下大堂,正在……呃,检阅他的队伍。”
“我们未来的临时搭档们?”博格从床上站起,落地时脚步很稳,丝毫看不出他因为重伤昏迷两天过,“那有必要看一下,至少得了解和我们一同行动的都是什么货色……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博格这才发现自己的弟弟还有狗头军师都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最后还是迪耿做出了解释:
“这支队伍……其实……完全就是个东拼西凑还有走后门的混合体。”
“啊?”
博格一脸懵逼。
洛克破天荒地选择了卖关子:“总之等你看到了就明白了。”
十分钟过后……
“醒了啊,博格。”曼达希迪从一本黑皮书里抬起头来,丝毫不顾及周围的喧嚣,仍旧维持着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欢迎你加入这支小小的队伍。”
“哦……哦,好的。”博格有些发愣,不是因为头脑不清醒,实际上兽人的恢复能力很优秀,他此时已经没了大碍。
让他发愣的,是面前的“小队成员们”。
整体来看这里分成了四张桌子,第一张桌子就是他现在坐下的这张,包括自己的四人组合,两个身上囚衣还没有换下来的囚犯,还有一个全身黑衣,一看就是“处理脏活的专业人士”,以及刚刚给了他们迎头痛击的法师本人。
“八个人?”
“是十个。”曼达希迪纠正道,“还有鲍尔和罗万。”说话间他指了指两个囚犯中比较和气的那一个,只是他正在和身旁的空气说话,而且语气相当热烈。
博格有点发蒙:“他怎么……”
“他是巫师吧?”迪耿突然出声,“那是他的伴生灵?”
曼达希迪眨眨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难怪你说有十个人。”迪耿靠在椅背上,“那两个家伙用的好,的确顶得上两个行动力。”
“除了我们这边,再就是……”曼达希迪指了指右手边的那一桌,五个装备整齐的大汉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就连吃饭都是迅速而毫无声息。
“帝国军团。”博格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打扮,“一个训练有素的五人小队。”
“而且还是编号很靠前的军团选出来的。”迪耿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某些细节,“切夫伦那边的烟草,在这里可是高档货,这种大头兵只有在它的原产地才能混上几口……这些家伙是驻扎在沼泽地带边缘的第四军团,无论是个人配合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极为出众。”
“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一桌,”迪耿的兴趣愈发浓厚了起来,“两个蓝色袍子的五环法师?这可是纯理论派的宝贝疙瘩,圆环议会这么容易就送了出来?还有,在他们身边的是三个战斗法师,等级上至少和这些理论派相同。光是他们再加上那五个大兵,都足够毁灭一个聚落了,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留下。”
“至于最后两桌么……”
地精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
“白色长袍,黑色圆环,银色十字……这是三座王座的标志,象征着神的权柄高于一切……我说老大,”他转向曼达希迪,后者只是微微一笑就收下了这个称呼,“你可没说过这场行动还有处刑者远征军的参与,教会的刽子手之斧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无妨。”曼达希迪似乎根本没把这些普通人闻之色变的疯子放在眼里,“教廷已经给我下达了授权,允许我使用‘一切必要的力量’。至于他们,五个处刑者的组合的确很强,但他们……说到底也只是人类,重要的只有我们的目标,明白了?”
“……”迪耿很快就领会了曼达希迪话语里的含义,进而抚摸起自己的匕首,瞳孔中满是燃烧的杀意,“明白了。”
“还有最后五个人……”博格看了眼长桌末端的陌生人,突然感觉自己的嘴角抽搐不止,“呃,迪耿,我好像知道你说的走后门的是谁了。”
他的声音有点大,于是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最末端的长桌上。的确,如果说这里有走后门才能加入这只水平普遍极高的探险队的话,那就只有这几个人了:
一头乱的跟鸡窝似的焦黄色头发,清秀的面庞,身材不算高大,铠甲破烂,完全是个刚从新手村跑出来的菜鸟,也就那把还算锋利的长剑能让人看着过眼。此时这位“勇者”少年正在往嘴里疯狂塞东西,其吃相之疯狂简直不亚于食尸鬼。
在他左手边是一个全身裹在阴影里的游荡者,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弩箭,只有两把单手刀,一长一短,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别的匕首。
“纯近身的游荡者?”职业相同的迪耿来了兴趣,“他是怎么弥补远距离伤害不足的弱点的?”
“如果不需要远距离伤害呢?”
“呃?老大你是什么意思?游荡者最会利用地形,他们怎么可能不需要远程攻击呢?”
“说不定啊……”曼达希迪的右眼处闪过黄色的光芒,看到的某些景象让他也很感兴趣。
桌子上的第三个人是个法师,只不过他手上的魔法书已经破烂到了一定境界,吱吱呀呀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散架。另一只手拿着的法杖与其说能用它来施法,不如说这玩意的实际功效是对准人的脑袋抡过去,这样反而能发挥一下它的头上镶嵌的那块石头的功能。
第四个是一位脾气很大的精灵,即使坐在大堂这头的曼达希迪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不耐烦,尤其是针对这桌食物与住宿条件。法师似乎一直在劝她,不过看样子收效甚微。
“她倒是很漂亮。”迪耿轻声下了判断,“即使在精灵里,这小丫头也算得上是美人了。”
“小丫头?”洛克愣头愣脑地问道,“她多大?我怎么听说精灵的寿命都很长呢?她——”
“咻——”
声音响起之前,曼达希迪与迪耿同时做出了反应: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大脚,对着倒霉的洛克就是一记正踢,直接把他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
这动作相当及时,因为甚至在洛克落地之前,三根箭矢就从他的头顶掠了过去,气势汹汹地一头扎进他身后的柱子,兀自“嗡嗡”作响。
“咣当”!
此时,洛克才终于重重跌倒在地,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
“哼!”
金发精灵见无礼之徒受到教训,虽然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但仍然气鼓鼓地坐回了原处,小心翼翼地把弓箭放到了一旁。
“你看到了吗?”曼达希迪的目光扫过对方的桌子,“这些人的手。”
“看到了。”迪耿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握紧自己的武器……我都不知道应该对他们的优秀反应速度表示赞赏,还是对他们的勇气表示赞扬。当然……也可能只是愚蠢,而已。”
“喂,那边的两个大叔,别叽叽喳喳地偷偷说话。”
清脆的童声让曼达希迪与迪耿都是一怔,接着他们转过头,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的银发萝莉正用红色的瞳孔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然而她可爱的外表只能让他们用奶凶这个词去形容此刻的感受。不过那黑色的特殊铠甲与比她自身还要高的黑色大剑冲淡了这种感觉。
“……挺大的剑。”
这是曼达希迪的第一反应。
“……这丫头要干嘛?”
这是迪耿的第一反应。
“好矮。”
这是刚刚爬起来的洛克的第一反应,而且和前两者不同——
他大声地直白地说出来了!
“咔嚓”!
巨剑下的地面顿时粉身碎骨。
“别看不起别人,大叔们。”萝莉单手举起大剑,指着曼达希迪的方向,“反正我也想证明自己,不如这样,咱们来打一场,赢的人才能在这队伍里说的算!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