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战争。
通常意义上的神圣战争一共有三场。第一场是发生在上古时代，人类等生物联军击败了魔神，从这些超自然存在的手上第一次获得了自身命运主宰权的第一次神圣战争。由于年代过分久远，加上后来各族之间关系的紧张，大量史料被销毁或者有意识地遭到遗失，已经很难考证其全貌。现在，人们对第一次神圣战争的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从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诗篇，不够精确，也不够全面，只有一位位英雄被我们熟知。
第二次神圣战争是我们说的最多的一场，那是千年以前人类对精灵帝国的伟大胜利，最终出现了“两大帝国并立”的场景。当然，从法理上来说那时的人类仍旧以“新王国”的名号自居，但实际掌控力与实力已经和现在的帝国相差无几，完全有资格成为一个新的王国。
第三次神圣战争是不太为人们所知的一场，其主导方从世俗权力变成了教会，最高首脑由皇帝变成了教皇。这次神圣战争的宗旨在于击溃魔神们剩余的影响，让教廷与十二神的力量更加广泛地深入人心。为此，教廷发布了“猎魔录”，用来鼓励人们不断消灭已经日渐式微的魔神。
——节选自《神圣战争》，宫廷御用书苑编纂，帝国千禧年
再次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博格以为自己来到了塔尔塔斯深渊或者兽人的永恒殿堂。
然而，当他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熟悉的场景让他明白这里只不过是楼下的大厅而已。
突如其来的悸动告诉博格自己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不是战斧，它更轻，也更加锋利。博格抬手，将它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这是……”
是那枚重金打造的钥匙，然而它的外表已经不复光鲜亮丽。金灿灿的表面有一半失去了颜色，变得灰暗而锈迹斑斑，好像在某种充满肮脏能量的地方度过了几十年。
“怎么会变成这样？洛克，你觉得……”
“哥……”
出乎博格的意料，紧张与恐惧毫不掩饰地通过洛克的声音暴露在空气里。顺着自己兄弟的视角，博格这才发现地上的影子们正在逐渐向他们靠近，到了某个距离才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停止不动。
“他们……”洛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它们是……”
“是什么？你看到什么了吗？”博格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穿透眼前的黑暗，但即使他快要把眼睛瞪出眼眶，也没能看出有什么异常。
“你看不到吗，哥？”洛克已经有了转身逃跑的意思，“它们的身上全都是……诸神在上，它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能看到跟着我们的家伙？”博格的右手轻轻搭在洛克的肩膀上，轻轻输送出血怒，引起洛克的共鸣，“现在呢？”
“没有作用，我还能看到他们。”
“不是幻觉……”博格做出了第一判断，但是他不明白，自己和洛克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使得有些东西洛克可以看得很清楚而他却看不到。
“发生什么情况了，伙计们？”迪耿压低的声音传来，“剧本重启了？为什么？”
“我的错。”博格直接承认了问题，“没想到月光竟然也能当做陷阱。”
“月光？”
迪耿闻言顿了顿，转头打量了一下窗户：“没开玩笑？这还在下雨呢，哪来的月亮？”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
博格与洛克对视一眼，互相叹了口气。
“算了。总之，我们先上楼，到时候看情况再和你通话。”
“了解。”
掐断心灵链接，博格对洛克打了两个手势，两人立刻分开，各自走一边的楼梯，慢慢来到了三楼。
“好了。”博格对洛克说到，“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小心月光，那玩意实在是邪门到了一定程度。”
“好的，哥。”
“我们身后的那些家伙呢？”
“它们……还在楼下，原地站着，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困在那了。不过，我总觉得它们比之前凝实了很多。”
“唔……”
博格掂了掂手里的钥匙，直觉告诉他，这些家伙的变化和这钥匙有某种联系。
曼达希迪说过，一旦剧本重启到第三次，那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这钥匙已经损毁了一半，而那些影子，还有影子们的主人就已经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了几乎二分之一。以上这两者相互联系起来，似乎……
正好上到三楼的楼梯口，就要踏上楼层的一刹那，博格突然停住了脚步，同时示意洛克一起站住，接着，他重新启动了心灵链接，有太多的疑问他需要迪耿来解答。
“迪耿，”博格突然开口，“重金可以防止什么特殊生物来着？”
“重金？特殊生物？”
迪耿停顿了片刻，接着轻声回答：
“从理论上来说，重金可以针对某些异界生物设下防护，但是这需要拥有极高魔法素养的魔法师来刻画咒印。而且还需要消耗大量的魔法材料，价值不菲。”
“异界生物……具体是哪一种？”
“我想想，有了，是那些从属于魔神的堕落者们。”
博格突然停顿了脚步，之前的线索在他的脑子里快速回旋：影子、看不见的存在、月光、那个全身重甲的无头骑士……
“塔尔塔斯在下……”他喃喃出声，“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哥？”
“继续走。”博格迈开步子，语气沉重了许多，“这一次的任务真是该死……我应该把那把祖先流传下来的战斧带来的。”
“出什么事了？”迪耿听出了问题，“你们遇见什么了？为什么会和那把斧子有关？你想借助兽神的力量去对付谁？”
“对付……对付相同等级的存在，而且不止一个。”
“……”
一阵令人牙酸的沉默，往日里牙尖嘴利的地精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巴重逾千斤：“不止一个？”
“至少四个。”
博格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经历：“首先是进入大厅，门自动关上。然后我们遇见了看不见形体，却拥有影子的家伙。当然，现在洛克能够看见他们的轮廓，原因之后再说。总之，这些家伙受到了重金的影响，应该是某个魔神手下的堕落者。具体的话，可能与影子或者光线变化有关系。”
“接着是上楼梯后，我们看到的月光。”博格明显感觉到离自己不远的洛克打了个哆嗦，“它试图通过精神覆盖把我们变成某种仆役，利用的手段很低级，但是也很有效。如果没有血怒的干扰作用，我们很可能就要栽在那里了。我想，这位魔神很有可能是月光使者，或者月夜低语者，基本上就是这两位中的一个。”
“然后是能感受到帝国语，并且转换时空的某个魔神。”博格回忆起洛克消失的瞬间，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感觉，“发动的条件多半就是帝国语，而发动的征兆……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几乎为零。至于当事人的感受……”他看向走上楼梯来的洛克，后者立刻会意：
“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只是眼前一花，我就来到了某条小路上，然后是一阵马蹄声。我本想抵挡，结果对方的攻击直接忽略了我的防守，然后就……”
“我也是。”博格苦恼地敲了敲头顶，“本以为那家伙只是幻象，谁知道……”
“瞬移？小路？”迪耿突然出声，话语间的紧张说明他想到了什么异常，“你们说的，不会是一个没有头的大家伙吧？”
“……！”兽人兄弟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博格率先问出了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迪耿摇摇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迪耿，说清楚。”
“你们在说的是名为收割者的魔神手下的一个堕落者，无头骑士。可是，四十年前，这家伙就应该已经从教会的猎魔录上永久除名了。”
“什么？”
“这个堕落者已经死了，博格，你明白吗？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我亲眼看着这家伙在莱迪特鲁的天平圣火中熊熊燃烧，看着他的力量与形象就此灰飞烟灭。这家伙已经失去了由虚无干涉现实的力量，是不可能再次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不……不对，”迪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惊恐，“这么说来……通过月光下的低语来操控兽人的心智和身体……那不是月光使者或者月光低语者，不是他们。他是从西方王国传播到这里的恐怖，他是无形者。”
“还有空间传送的魔神，有能力传送你们的有很多，可是能够无声无息地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小恶魔’，空间传送者。”
“操纵没有形体，只剩下影子的存在，那家伙是吞噬者，唯一一个已知真名的魔神，巴托罗斯。”
“等一下，”博格打断了迪耿的自言自语，“迪耿，你究竟想说什么？这些家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哦，诸神在上，不仅有联系，而且有极其深重的联系……”迪耿苦笑着说道，“我刚才提到的这些魔神，都是在一个世纪前的神圣战争中被彻底摧毁的可怜虫。”
博格僵住了，一双眼睛惊骇地盯住了那扇透着月光的窗户，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下意识地要远远避开那里。
“窗外有月光而不是现在的雨天，对吗？”迪耿咽了口口水，“那说明你们现在正在‘演出’的地方和我不是同一个时间，你们现在正走在至少一百年前的这座宅院里！诸神在上，这里究竟住了什么人，难怪没有任何安保，这房子本身就是一处魔神汇聚的空间节点，敢在这种时候走在走廊上的我们绝对是一群勇士……”
博格没有回答，他站在阴影里悄悄透过窗户看向远处。
接着，借助一闪而过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本应该是小镇的方向上的景物。
那里，什么也没有。
“这下糟糕了……”博格苦笑不止，“顶着四个魔神，穿过走廊去完成演出？嘿……我能不能把我那句‘十五分钟很足够’的屁话收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