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和法师不同,他们使用的巫术百分之九十九是以灵魂作为力量来源。因此,能够束缚他人灵魂的法术——灵魂陷阱与专业的灵魂石就成为了必要的消耗品,是每个巫师必须掌握的能力。也正因如此,巫师往往是附魔时的实际操作者。
——《施法者的不同》,里克·林奇著,帝国1014
“老大、老大?老大你醒一醒……”
埃森的眉头皱了皱,又是鲍尔,他们还在坐牢呢,难道这都不能让他清静一下?
“老、老大,你快起来吧,这简直太……太神奇了!”
罗万……你怎么也在跟着起哄……当心我揍你。
“哈!你们的老大怎么睡得这么沉,该不会是因为魔法过敏死掉了吧?”
谁?哦,是那个红眼狼人……他……
等等!
一个念头突然在埃森的脑海里炸响:
他怎么可能从牢房里出来!
除非……
刹那间,特派探员的到来,墙壁后面的声音,相互厮杀的开始,黑衣人突如其来的背叛,狼人和黑衣人步步紧逼,轻而易举就制止了所有人行动的怪人,还有所谓的“探险队”以及……酒吧?!
对,就是酒吧!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埃森的双眼就自动睁开,整个人弹射而起,全身挺得笔直,一双牛眼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房间并不大,橡木的墙壁与家具,大桶大桶的黄色酒液放在墙边,头顶上是一盏黄色的骨灯,看那样子似乎是剑齿虎的头骨。房间诡异地没有门,更没有窗,但是埃森一点不觉得气闷,好像这里有个隐蔽的通风口似的。采光也不差,那骨灯的照明能力远远超过埃森曾经见过的它的同类,甚至令在场的人产生了一种上档次的错觉。
一张黄铜长桌摆在房间中央,桌上的美食让他怀疑来到了传说中的战神殿堂。五个之前还在打生打死的敌人现在分成三组坐在这桌子旁,气氛虽然冷淡,但并不极端。埃森面对方向的左手尽头坐着那红眼怪人,瘦弱的身型完全没法让人把他和那个大开杀戒的凶悍狼人联系在一起。
右手尽头坐着的是那个黑衣领队,这家伙在埃森看来比那个狼人还要危险。当时杀死他的部下的做法虽说是某种为了自保的妥协,但也绝对不应该作出那种行为。
回想起那枚缓缓落下的灰色咒印,埃森不禁悄悄离对方远了些,那家伙在杀死曾经的同伴后又诅咒他们的灵魂不得转世,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
这小小的举动并未逃出对方的法眼,于是黑衣人冷哼一声,直接把腰间的长剑摆在桌面上,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埃森有些尴尬,说到底坐在这里的几个人都是为了生存,他这个前强盗好像真的没有资格去否定别人。面对黑衣人的敌意他只能勉强一笑,然后迅速拿起酒壶给自己还有两个部下倒酒来掩饰尴尬。
不过这么一来,好像对方的眼神更古怪了,就连那个红眼也把视线转移了过来。埃森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不过他清楚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些家伙的敌意,于是他轻轻推了推罗万,让他给两个大佬倒酒。这么一来,总算是转移了他们的目光,让自己获得少许的喘息。
趁着这个机会,埃森自己也灌下一整杯火焰酒。虽说这酒水的质量并不是最好,有偷工减料兑冷水加酒糟的嫌疑,但这还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喝到如此可口的饮料,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狂灌起来,连带着身旁的两个同伴也不得不加入狂欢。
只是,他没注意狼人与黑衣人的眼神交流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古怪,好像在观看什么新奇的事物,或是荒诞的表演。
“对了,”埃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究竟是怎么来这里的?我是说,这里没有窗也没有门,是魔法吗?还是……”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在某处响起,整个房间顿时抖了三抖,罗万和鲍尔一时不查,手中的火焰酒倾倒在地。
埃森立刻赶在其他两人变脸前打圆场:
“呃,抱歉,他们笨手笨脚的……不过话说回来,这爆炸是怎么回事?”
“好问题。”红眼摇晃着杯子,轻轻笑出声来,“虽然不知道另一方是谁,但我敢肯定,这爆炸必然和我们的领队有关。”
“领队?哦,那个戴礼帽的法师?”埃森眨眨眼,“他干什么了吗?”
“干了什么?你看我们面前的酒,喝到肚子里感觉如何?”
“还不错。”埃森咂咂嘴,“不是最顶级的,却也能称得上一流好酒。”
“这些酒最少一千五百罗纳尔。”黑衣领队也加入了讨论,“实打实的帝国金币,不带一点折扣。”
“真是不便宜……”埃森又灌了自己一大口,“所以?”
“所以,”红眼慢条斯理地撕扯起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烤肉,“我们的领队大人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黄澄澄的大子……明白了?”
“……”
愣了几秒钟,埃森才接受了这个有些可怕的事实:“这是……霸王餐?而且是在一个法师地盘上的霸王餐?”
“大概如此。”红眼无所谓地摊开手,“反正东西已经点了,还吃了这么多,我不觉得有退款或者赊账的可能。总之要么吃完后我们的老大奇迹般地弄到一笔金币,要么我们在这里跟人家赤条条地干一仗。反正,无论老大选了哪条路,你都得吃饱些,这样才有力气不是?”
“哦……”埃森点点头,他觉得这人说的很有道理,作为山贼,他的原则是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创造便宜也要占,担忧未来还不如好好大吃一顿来的实在。
只是……
“为什么叫他老大?”
“……”红眼无语地翻个白眼,“要是你也能在一顿饭的时间里弄到1500多金币,那我叫你老大也没问题。你们强盗的原则不就是跟随最能收获金币的人吗?”
“好像是这样。”埃森恍然大悟,看来自己的确是考虑的太多了,于是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米饭,顺便撕下一条猪腿大嚼起来。
与此同时,酒吧大堂。
本来只是一个阴暗的角落,此刻却因为它主人们的行径而声名鹊起:一个两个脑袋的食人魔加上两名绿皮兽人跟班,三个大块头组成了一座移动的肉墙,居高临下、面目狰狞地瞪视着某个始终微笑着的圆礼帽法师。
在他们身后,墙壁上的黑色痕迹正在快速消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手在擦除爆炸留下的痕迹似的。而导致现在冲突的导火索此时正翻着白眼倒在黑色痕迹的中央,属于地精那瘦小的身躯由于爆炸的灼烧更加蜷曲,只有不时抽搐的右脚说明它还活着。
无数感兴趣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或好奇,或恶意,当然还有纯粹的幸灾乐祸者。开玩笑,这间魔法酒吧可是圆环法师议会的直属财产,攻击这里就等于和代表了这个世界上最顶端施法者力量的团体宣战。要是真有人敢在这里动手,除了看一场好戏,再嘲讽一顿圆环法师议会日益削弱的威望,这些无聊的法师或者其他三教九流们就没有别的想法了。毕竟,野生的施法者很愿意看看垄断了几乎全大陆法术教育的圆环议会的笑话。
“你想干嘛,人类?”食人魔比较粗旷的那个脑袋开口了,“只是看牌而已,你就这么野蛮地动了手?”
“……”曼达希迪眨眨眼,故意拉长声调,“野蛮?似乎在这里的几位比我有资格多了吧?”
左手边的兽人横眉立目,拔出斧头狠狠剁在桌子上:
“你想打架吗?”
“哎呀……”曼达希迪上身后仰,挤眉弄眼地在鼻子下来回扇风,表情很是挑衅,“两位绿皮,你们午餐吃的什么,怎么这样一股味道?话说,你们有几个老婆?是不是被你们的口臭吓跑了啊?”
周围旁观的人群一阵骚动,惨遭嘲讽的两位主角则是脸色通红,混合它们绿色的皮肤后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重灰色,显得肮脏至极。
谁都知道,绿皮其实是对哥布林的称呼。这种地精与兽人的近亲不仅没有高智商,甚至连身体强度都一塌糊涂,只能依靠最下三滥的手段与强悍的生育能力在这世界上生存下去。无论是地精还时兽人都不喜欢他们的这门亲戚,经常想把它开除出自己种族的行列。因此,当着兽人的面说他是个绿皮,这已经上升到几乎最顶级的侮辱。
至于口臭问题,由于生活习惯和生活环境,兽人的口臭似乎确实不能避免,但这绝对不是他们吓跑自己老婆的理由。在传统的兽人家庭里,雄性兽人具有绝对的支配权,他的老婆们是不能违抗他的命令的,哪怕她们的丈夫再怎么残暴,也只能忍受。如果有哪个倒霉蛋的老婆从他的家里逃走,那他将成为整个兽人部落的笑柄,因为约束自己的妻子们可是一个成年雄性兽人最基本的能力。当着一个兽人的面说他的老婆将会逃跑意味着他失去了对自己家庭的约束力,几乎等同于嘲讽他自理能力的“你怎么还没长大”这种最顶级的侮辱。
本来这两位兽人就因为自己作弊的主要力量,同时也是他们的血亲——那只地精的受伤而极其愤怒,现在曼达希迪这个在他们看来极其孱弱的人类又对他们进行了残忍的污蔑,再能忍住自己的怒火,他们就不是全大陆最好战的种族之一了。
不用眼神交流,不用言语沟通,这对从小长大的兽人兄弟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于是身材稍微高大一点的兽人作为代表冷冷提问:
“你很有胆量,人类……敢在我们面前这么说话以后还活着的,一个都没有!”
他上身前倾,一双黄色的竖瞳里满是恶意:“既然是你侮辱在先,那就用我们的方式,用兽人的方式来决定。死者无口,败者禁声,敢不敢?”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曼达希迪的身上,他是率先挑衅的一方,按理来说不应该拒绝对方提出的要求,但事有万一,如果这法师只是个胆小鬼那就没有乐子可看了。
曼达希迪的双眼隐藏在礼帽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本就上扬的嘴角稍稍抬起了片刻,然后他说:
“可以。”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哈哈,有好戏看了!”
“这下有乐子了,喂,大伙来下注了,看看这法师能坚持多久!”
“开了开了,老规矩,上次的大盘拿出来,什么金币武器宝石秘籍都收啊!”
“不过……”曼达希迪终于抬起头,黑色瞳孔里燃烧的火焰让两名兽人心中一紧。周围的喧嚣也暂停下来,准备听听这个人类的想法。
“我们把赌注加大一点。我一个人,对包括那位地精在内的所有四个对手。”他的手指画了一个弧,把兽人兄弟,双头食人魔还有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地精都包括了进去,“如果我赢了,我也不要你们的性命,那样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亏本了。反正,真的想让你们死的话,在战斗中杀死你们就是合理而合法的,不是吗?”
“???”
兽人兄弟对视一眼,又和食人魔的两个脑袋交换了一下主意,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实力上他们拥有压倒性的优势,那把赌注改成什么都无所谓。
“说吧,人类。”兽人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与怜悯,“你想要什么赌注,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以内的,我们一定满足,就当是送你上路的补偿。”
“真是太慷慨了,两位,”曼达希迪的称赞让兽人洋洋得意地咧嘴笑起来,可是接下来的话就让这愚蠢的笑容僵硬在他们丑陋的脸上。
“如果我赢了,我就要你们所有人的真名……记住,是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