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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1 倒霉的尼古拉斯

契约,是依托皮亚世界最重要的保证手段。一旦签订了契约,就绝对不能违背上面的内容,否则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命,而是他的尊严、他的名誉、他作为一个人能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魔神甚至神灵都绝不能违背,因为这意味着万劫不复,意味着比终结还要残忍的永恒循环。

契约的签订包括三个部分:观察者、执行者与签订者。

观察者是某种力量强大的相对的永恒实体。打个比方,拥有良好信誉、短期之内不会倒闭的商会相对于个体商人来讲是永恒而强大的,因此商会可以作为商人之间契约的观察者。又比如魔神,他们可以作为人类之间契约的观察者。当然,当人类与魔神相互签订契约的时候,往往会以某个神灵的名义主持仪式,让这位神灵成为观察者。至于人类和神灵的约定则会由整个世界本身充当观察者。

执行者是设定契约条件的存在,他们同时也是契约的风险承担人。

签订者是同意了执行者设立的契约,用自己的行为完成契约的方面。

——《契约的意义》,斯班克斯著,帝国200

“死者姓名?”

“拉瑞,通常被叫做来自拉斯顿的拉瑞或者老鼠拉瑞。”

“加入帝国情报局的时间,还有途径?”

“七年前的夏天,当时情报局正在扩招线人。然后……你明白的,具体是谁招募的这个人,我们根本就无从查起。”

“过去执行过什么任务?”

“几乎没有,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情报。情报局用不上他的时候,他就会和警卫队与巡逻队的人混在一起,偶尔也干干老本行,但仅限于在市场偷点酒钱,从来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来。”

“有没有可能是昔日的同伙动的手?”

“我们考虑过这一点,曼德,可是你看……”

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对靠在椅子上的尸体比划了两下。

“这道切口简直漂亮的不行,曼德。说句实话,要不是半个旅馆的人给你作证,而且你又实在没有干掉这个蠢货的动机,我真的以为这是你弄出来的……杰作。”

“杰作?”曼达希迪嗤笑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将它递还给身边的黑衣人,后者一言不发地接过文件,放到密封的箱子中扣好,转身就出了正门消失在夜幕中。另外几个相同打扮的人紧随其后,防止有人来抢夺资料。

“那可不是一般的杰作,哪怕对我来说,尼古拉斯。”

“确实。”被称为尼古拉斯的男人表示肯定,此刻的他正坐在无光的角落,全身笼罩着一层迷雾。这是帝国情报局独有的精神魔法,可以掩盖探员们的真实相貌。当然,对曼达希迪这种出色的魔法使用者来说这一套有点小儿科,不过尼古拉斯和曼达希迪也算是老相识,因此也不用顾忌太多。

“你有什么发现吗?”尼古拉斯郁闷地按了按眉头,他有点不太明白这里情报局负责人的态度,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线人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出动第七军团甚至是违反惯例地进入城市进行封锁。这不符合常理,因为雷克特(本地负责人)还有他身后的黑心家族怎么看也不能获得什么利益。

“商人会为了没有利益的事情行动?”尼古拉斯疑惑地看向曼达希迪,“这么做对雷克特有什么好处?”

已经对雷克特其人还有他身后的黑心家族有了一定了解的曼达希迪沉思起来。从雷克特的角度来说,他是黑心家族与情报局相互妥协的利益交换产物。情报局需要本地家族情报网的支持,黑心家族需要能直接获得“上层意思”的方便听筒。

于是双方一触即合,雷克特出任赌城情报局副局长,既能让黑心家族的情报网为情报局所用,也能让黑心家族获得来自情报局的帝国高层动态。

“多么双赢的交易。”曼达希迪突然冷笑出声,“不用说了,他一定是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许诺。其中的利益远远多于他们预计的损失。”

“许诺?”尼古拉斯觉得自己一头雾水,“什么许诺?谁的许诺?他怎么才能获得利益?”

“算了吧,伙计。”曼达希迪摇摇头,“借用一句你们的名言: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哈?”尼古拉斯气笑了,“我是来帮你的,结果你用这种话来搪塞我?”

“没办法。”曼达希迪点了点他的左手,“谁让你的事情一定会被发现呢。情报局获得情报的能力不见的有多厉害,但是从自己人身上压榨价值的能力倒真是一流。说实话,当我得知这个部门的前身是帝国奴隶办事处的时候可真是一点都不吃惊。”

“那是帝国职业重新规划所……算了,反正我们都知道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尼古拉斯最终还是在曼达希迪挪揄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这次我就先忍住我的好奇心,反正每一次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是我不该知道的,我总是会想办法去查出来。然后就会倒霉地被一群人追杀到天涯海角。这次我不会了,不会了……”

“你确定?”曼达希迪嗤笑道,“那可太对不起你的名号了。‘灵猫’尼古拉斯先生。话说回来,你连魔神都敢欺骗,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算了吧,伙计。”尼古拉斯面色惨白,显然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跟我说让我拖住魔神的时候,可完全没告诉我它们是没有性别的。天知道我那时受到了多么悲惨的双重打击。”

“所以你不该感谢我拯救了你的菊花?”

“滚你妈的!”

尼古拉斯的怒气陡然爆发,震得这房间都在嗡嗡作响,就连屋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当他瞥见曼达希迪嘴角的微笑时,突然间一怔,全身的气势烟消云散。

他弱弱地问道:“我是不是又上你的当了?”

“咯吧、咯吧……”

曼达希迪将手骨捏出轻响,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住了尼古拉斯挺翘的鼻梁:“你说呢?”

“塔尔塔斯在下……”尼古拉斯抬起双手做投降状,“拜托,这次下手轻——”

“咣”!

回答他的是一个突然从桌子上抄起的花瓶。

“嗷!”

尼古拉斯痛苦的弯下身子,整个人弓成一只虾米,鼻尖传来的酸痛让他的双眼盈满泪水,嘴唇上的温暖与腥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一定不会很好:“你就不能轻那么一点吗?”

“抱歉,伙计。”曼达希迪的声音伴随着明亮的火光一同出现在他的身旁,“做戏总得做全套,你说是吗?”

透过重重泪水,尼古拉斯瞥见了一个明亮的光团,他连咒骂一句都没来得及,那微小的光团就瞬间增大,直接充盈了他的视野。

“卧槽……”

“轰!”

玻璃破碎的哗啦声,墙壁崩裂的咔嚓声,还有耳边呼啸的风声……这一切在重力猛然使劲将尼古拉斯拽向地面后戛然而止,最后狠狠撞在地面上的剧痛反而让这位倒霉的探员松了一口气。

“记住了,伙计。”曼达希迪那轻松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顾不上疼痛,尼古拉斯集中全部注意力在自己地脑海中吼了回去:

“去你妈的计划!”

“长、长官?”

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什么人的阴影覆盖在了他的头顶,那头鸡窝一样的乱发让尼古拉斯很熟悉:“是维森吗?”

“是我,长官。”身穿盔甲的年轻百人长蹲下身子,快速按了几个位置后长出一口气:“您的骨头没事,内脏也应该没有大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您去军医那里就地检查一下。”

“那就扶我一把。”尼古拉斯用力抓住百人长的肩膀,咬牙站起身,“还有,让你的人撤退,这一趟我们白来了。”

“明白。”百人长点头,迅速做了两个手势,得到指令的传令兵立刻转身一路小跑。不多时,包围客栈的帝国步兵开始有秩序地撤离。

“让伯恩留下,带上一个小队的人手,封锁那间房间,别让别人进去。”尼古拉斯咬牙说完了第二个命令,接着仰头倒在了刚刚抬过来的简易担架上,“还有,告诉任何想来调查的人,如果不想被痛打一顿,就别来找这只探险队的麻烦。他们手上有来自帝国的敕令,在任何情况下,只要不是造反,他们的做法就是合理的。”

“明白了。”维森快速点头,一转身就跑向另一边的队伍,和领头的另一位百人长说了些什么。那人略一沉吟,就将自己的短剑与令旗解下,交给维森,他自己则向身边的亲卫小队下了命令,一同进入旅店。

“呼……这可真是按照你的计划在进行啊,曼德。”尼古拉斯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喃喃自语,“挨了这么多揍,怎么说我也得收点利息才行。”

“不过,麻烦的不是这些家伙,而是站在他们身后的那群人。希望你能成功发挥你的本事,从他们的手掌心里跳出去吧。嗷,好疼!”

楼上,帝国军的动作很快,不仅封锁了走廊,还顺便霸占了附近的房间,直接轰走了原本就担惊受怕的客人们。

“真是群野蛮人,”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虽然还算整齐但是搭配完全不着调的贵族小姐怒气冲冲地走过走廊,每一步都似乎要发泄出自己的怒火,将地板踩得哗啦哗啦直响,她的护卫和管家一路小跑地跟在她的身边,竟然隐隐跟不上穿着高跟的自家小主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么晚的时候让一位淑女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还要赶紧找地方去住……天哪,他们简直就是、就是……”

“一群不长眼的脑残加白痴。”

“非常正确!等等,”她的脚步突然停下,刚才的声音有些耳熟,但绝不是自己身后这些人发出的,“谁在说话?”

“您好,美丽的小姐。”来人从阴影中渐渐现出身形,“在下名叫曼达希迪,白天在东侧游廊附近我们见过面。”

“哦,是你。”她的口气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显得生硬,“你有什么事吗?”

“事实上我有一个房间,就在楼下的相同位置。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今天晚上完全可以住在那里。”曼达希迪摊开双手,表情相当真诚,“说实话,这里也有一部分是我们的原因,所以如果您能允许我弥补一下愧疚之心的话……”

“多谢。”女孩长出一口气,缓缓点头,接着拍了拍身旁老管家的肩膀,“既然有了房间,尤纳斯,你先和奥兰多过去吧,你年纪大了,需要休息。”

“小姐……”

“没关系,”女孩轻轻阻止了老管家的担忧,“我还年轻,一晚上不睡觉不会有事的。再说……”

蓝宝石般的眸子转向曼达希迪,后者的微笑依旧,连一点不自然都看不出来。

有意思……

“我很好奇这位主动接近我的绅士的小目的。放心,我不会莽撞,再说一位绅士绝对会满足淑女的小小无理要求的,不是吗?”

“听您吩咐。”曼达希迪不失时机地鞠了一躬,“即使您要的是天边的月亮。”

“呵,你这人真有意思。”女孩目送老管家的身影下楼离开,“我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可是我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和传说中的精灵王后阿娜塔里俄斯相比。您……也是一样。”

“您在语言上的造诣甚至比您的美貌还要出众,”曼达希迪笑了笑,弯腰提起了她的行李,“不介意和我一同欣赏下月光吧?”

“荣幸之至。”女孩挥挥手,身后的保镖立刻站到一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完全把一边说笑一边走远的两人当成了空气。

“那么……”等到走到足够远,周围的房间里也没有响动后,女孩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很多。比如您的芳名,您的某些经历,还有最重要的……”

曼达希迪俯下身子,轻轻在女孩耳边说道:

“您为什么要干掉自己家的探子呢,来自御龙三家的可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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