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夜,定海城大牢外,一队士兵巡逻岗过去。
大牢门口守卫也只有三四个,不过多了几个一身锦衣银盔,穿戴比较簇新华丽的生面孔,是刘忠手下的禁军。
监牢里面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气味难闻,一排简陋的监舍,关押的大多是一些逃兵还有作奸犯科之人,看守的士兵有的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杨山河早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对自己所处的环境随便看了看,自己躺在一堆潮湿难闻的稻草之上,整个监室就他一人,几个隔壁犯人的呼噜声让这死寂牢房显得更加的死寂。
杨山河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反应,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打算抛弃这副躯壳。
这也混得太惨了吧,前几天还是总兵侯爷的儿子,现在居然进了大牢。
这个世界从此以后我就一个人了么?真郁闷!那死太监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估计等不了几天就会被拉去砍头了。
自己要不要到时候也豪迈地来句: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杨山河又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被人拨弄醒的。
“诶,小子,醒醒!快醒醒!”
杨山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监牢里多了几个人穿得破破烂烂衣服的人,此刻正围着他看,拍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胡子拉碴,衣服似乎很多年没洗,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馊臭味。
杨山河没什么心情跟他们交谈,转身又闭上眼。
“哟,来这还给我耍脾气,哥几个,这小孩还挺不识趣。”
杨山河感觉背后被人用脚踢了一脚,钻心的疼。心想看来古代也有狱霸,不知道他们这有没有捡肥皂的说法呢?
他忍住疼爬起来,怒道:“你们干什么,别惹我!”
几个人跟耍猴似的看着他,一个汉子说道:“干什么?来到我们的地盘,还不快拜见大哥。有什么该孝敬的赶紧孝敬!”说罢就围着杨山河,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杨山河身上还有些银子,很快就被几个人搜走,他也懒得管了,任由他们搜去。反正钱对他来说没有了任何意义。
一会儿牢头端来午饭,几个人看见午饭,眼珠一下子就直了,杨山河甚至能听见他们那口水咽进肚子里夸张的咕咕声。
牢头将饭放到杨山河面前,说道:“吃吧,吃完了明天好上路。”
饭篮子里装的是几个雪白的馒头,一整只的烧鸡和几个小菜,可是奇怪的是其他几个人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却不伸手去抢。
杨山河没有任何心情吃东西,望着眼前的菜,动也没动。
一个人忍不住要伸手去拿那只鸡,很快就被为首的那个汉子给踢了一脚:“你他妈的,断头饭也能吃!活够了是吧,让那小子吃吧,路上做个饱死鬼。”
这时一个家伙从杨山河内兜里翻出了枚玉佩,顿时眉开眼笑道:“老大,这有块玉,肯定值钱!”
汉子高兴地接过来,点头道:“你小子不错,卖了多分你几两。”
众人都得意大笑起来。
那玉佩是临走时,骆湘云给他的,睹物思人,杨山河瞧见它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此时看见被人抢走,他一下子冲上去踹了为首汉子一脚没想到杨山河还敢踢他,没防备,就被踹到在地,杨山河将玉佩从他手中抢过来,死死抱在胸前。
汉子怒了,从地上爬起来,叫道:“你敢踢老子,等不到明天就想死了是吧。”
众人围上去对着杨山河一顿拳打脚踢。杨山河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时外面一声大喝:干什么呢你们!
原来是牢头过来了,打开门对着汉子就是呼啦几棍子,吓得众人纷纷抱着头缩到墙角。
牢头警告道:“你们几个老实点,敢再动这孩子一根毫毛,饿你们三天!”
这群人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此刻见了牢头都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牢头训斥完他们,转身对着杨山河说道:“杨将军待我等不薄,可惜我人微言轻,能帮到你的也就这些了。”
说完牢头拍拍杨山河的肩膀出去了。牢房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再也不敢靠近杨山河。
杨山河一个人这么坐着,一口饭也没吃,手中捏着那块玉佩,一直到了天黑。
正恍惚间,外面昏黄油灯似乎被风闪了一下,几个黑影蹿进来,迅速地用剑砍断了牢门的铁索。
“快,跟我走!”
一个黑衣人焦急地说道,并紧张地看看四周。
虽然来人蒙着脸,但是声音他还是听出来了,是上次那个聂应天将军。
尽管猜出来是谁,但是对方蒙着脸,显然是对什么有所忌讳,联想到白天的事情,杨山河聪明地没有点破。
里面的守卫好像睡得跟猪一样死。
外面的几个守卫和禁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被打昏在地。而巡逻的士兵似乎也不见了踪影,作为定海城的主帅,改变下巡逻和调动路线显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几个黑衣人就在夜色中穿行,很快就将杨山河背到了城外。一个黑衣人在那里等着,身后牵着一匹快马,马上放着两个包裹。
聂应天将杨山河扶上马背,拉下面罩。说道:“山河,是我。聂叔叔无能,不能帮你父亲洗脱冤屈,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是个大英雄!”
杨山河眼中含泪,突然想靠在他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强忍住了。
聂应天压低声音对着其他几个黑衣人说道:“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能泄露出去!”
黑衣人都躬身说道:杨将军对我等有恩,命都是他的,就算是砍头,我等也不会泄露半句公子行踪!
从几个黑衣人话语里,杨山河已经听出这几人应该是杨承恩的旧部,也许见过也说不定,大家都黑衣黑巾蒙着面,也分不出是谁。
聂应天知道杨山河身心悲痛,安慰道:“虽然你父母不在了,聂叔叔这就是你的家!记住,你要好好活,为你父亲沉冤昭雪,杀尽这倭奴!”
杨山河心中顿时感觉一阵温暖,对,老资要报仇!三个月的娘也是娘!
他挣扎着下马,对众人倒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你们的恩情,山河记下了!”
众人急忙将他扶起,心中均暗暗感慨他小小年纪,竟也懂得知恩图报,跟他父亲一般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儿。
说话间,城门那边火光出现,人声鼎沸,显然是聂应天故意安排的追兵。他说道:“走吧,去蜀山找你的师祖。包袱里有点干粮和银子,你带着用。我就不送你了,路上一个人一定要小心,万事记得一个忍字。”
如父亲般敦敦话语,杨山河心里很感动,翻身上马,在夜色中而去。
聂应天看他远去,说道:“我们走。”
几个黑衣人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