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辩完之后,同学们就开始放飞自我了。我漫无目的的漫步在校园里,与或脚步匆匆,或悠然自得的身影擦肩而过,耳畔回荡着伴随这些身影而至的转瞬即逝般的窃窃私语与淡淡哀愁。习习微风沁入心脾,吹散了浑身的疲乏和整日的劳顿,携来一股清新与恬静,此时的我宛如沐浴在一泓碧波荡漾的清水潭中,接受着自然的洗礼与灵魂的净化。
不经意间,四年的大学生活这么快就到了尽头,当初那个懵懵懂懂,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也已脱胎换骨为一个成熟稳重,抱负满满的热血青年了。我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无论是在自己的眼中,还是在外人的眼中。
这四年来,特别是这半年来,我改变了许多许多,情愿而恨不得变的,不情愿而不得不改变的,一切的一切都来得那么悄然,那么注定。对我而言,太多出乎意料的结果不明不白的便发生在了不经意间,没有预兆,也没有理由。
记得刚入学时,父亲认为我已经长大了,没有来送我,所以我是独自一人来报到的,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我的确是有些茫然,有些手足无措,豁然间,我从对大学的美好幻想中清醒过来,无法让自己在此时此刻,还能如痴如醉的沉迷于早已编织好的象牙塔的梦幻之中。曾经当作耳边风的忠告与教诲点点滴滴汇入脑海,没有了母亲的关怀备至,父亲的循循善诱,我如同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与恐惧感。
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这一切让都我有了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感。可是大学也赋予了我随心所欲的权利去尽情描绘自己理想的天地,它让我在其他新生还在咀嚼着独立生活的苦涩与艰辛时,就已经开始慢慢的去适应这种全新的环境并享受着它带来的快乐,有时还会有意无意的显出一种老生的潇洒,大学里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让我激情澎湃,跃跃欲试,我加入了许多社团,文学社,通讯社,篮球俱乐部……作为充实自己的手段,更为了今后能轻松的融入社会,我强迫自己接受各个方面的知识与挑战。
我侧目望了望满铺绿草旁的篮球场,会心的笑了,在这片场地上我挥洒过汗水和鲜血,也收获过荣誉和欢乐,我依稀记起了第一次投篮入筐的快感和第一次举起学院冠军奖杯的激动,记起了被凶狠推倒的瞬间和那条被抓出道道血痕的左臂,眼前浮现出了那群加油欢呼的可爱女生们的笑脸和司老师那张时而紧张,时而舒展的面庞。
我又望了望曾经最爱光顾的自习室,想起了课桌上那信手拈来的涂鸦和上课聊天被抓时的尴尬,想起了被自己坐坏的课椅和同学打闹的闲暇。那时,我最爱坐在靠窗第一排的位子,从这里可以俯瞰大楼下的那条蜿蜒小路。
我知道弥漫着薄雾、洒满了柔光的每个清晨,觉得此情此景是一天之中最富生命力的犹如神创的杰作,巧夺天工,无与伦比。我怀念午后艳阳高照的盛夏,在这里欣赏那些举着遮阳伞步履婀娜、充满活力的时尚女孩儿们,觉得这是上天赋予人类最富有人性化的设计。女孩儿们心甘情愿而畅快淋漓的展现着独特的魅力,男孩儿们也可以心满意足且意犹味尽的体会着如此美妙的青春激荡,绝对的互惠互利,这可是人世间少有的公平与和谐。
清凉的仲夏夜,透过明净的窗子入神于广袤的苍穹,无限的遐思源源不断的汇集于脑中,伴着脑海中那舒缓平和,宛如天籁般的旋律,交织成一弯梦与幻想的小舟,载着我畅游安详静谧的星空,采撷那片专属于我的宁静和快意。
图书馆前的草坪上,一群同学正围坐在一起唱着歌,吉他声深邃而悠扬,歌声哀惋中夹杂着感伤,一曲完毕,品味不完的相思苦,割舍不尽的同窗情,化作阵阵低微的抽泣与叹息。
大概是触景生情的缘故,我的脑中豁然浮现起一句刘禹锡的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觉得诗中所营造的盛衰两相应的氛围很符合自己现在的心情,我激动,我悲凉,我想抒发些感慨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四年来积淀的往事,历历在目,曾令我思绪万千的校园民谣余音缭绕,手中的同学录上记满了朝夕相伴了四载的朋友们的名字,这些名字,那么熟悉,那么璀璨,我相信在我以后的人生中,他们一定会像天上闪烁的繁星那样,恒亘不陨。
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对与我同届相识的恋人,本来想上前去打声招呼,但是我转而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每分每秒对于他们来说都如同沙漠中的一滴水般弥足珍贵,而我善意的打扰一定会让他们觉得如同沙漠上空的骄阳般惹人心烦。
对于爱情,我一直都相信缘分,信奉天命,但是我对迅速的结束了与祝筱满的短暂爱情,并不后悔,我的理智是有根据的。上天让我们相遇,对于缘分却又给得太少,我清楚的知道责任之于爱情意味着甚么,我也清楚的懂得爱一个人,就不要去伤害她,就应该为她着想,你爱的人幸福了,你的爱也就有所值了。
此刻,我觉得有些奇怪,又隐约感到些许庆幸,庆幸自己及时了断了一段开始便是个错误的恋情,庆幸自己不是那些为了离别而彻夜难眠的大军中的一员,其实我两天前已经经历过了,我为自己当初的明智而窃喜,更为因不堪分属两地的烦忧而决意分道扬镳的恋人们感到惋惜和遗憾。
第一教学楼顶楼上的大笨钟“当当当......”的敲了整整十一下,这意味着再过几个小时便要告别这让我挥洒了四年青春的学校,告别浪漫而依旧迷恋的大学时光,我竭力克制情绪,释怀感伤,终于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领了毕业证,我抽空去了趟学生处,刘处长赶忙招呼我,问了一下情况,告诉我说,年前去深圳的同学,有一小部分不准备再回去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喜欢上深圳了,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说我是要回去的,就这几天吧。
刘处长说,那很好,正好,你把联系方式给我留一下,学生处正在整理一份在深同学目录,到时候会印发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相互提携,相互成就。特别是你,作为学生会的领导,虽然离开了学校,但是还是要发挥领头羊作用,在异地他乡照顾好大家,平时要经常组织大家聚聚,出门在外,人人都不易啊......
其实,此时此刻,我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会是哪里,所以怎么还有心思去搞这个啊,可是既然刘处长诚意相托,我也只能欣然应允,见机行事吧......
出了办公室,离中午的约定还有一段时间,我朝宿舍赶去,因为现在正值麦收季节,家人肯定早就都忙得白天黑夜连轴转了,所以我啊,准备趁机把行李,生活用品等提前收拾一下,该丢的丢,该留的留,明天一早就回家,没准还能帮上手。
还有,经过这半年的工作,我发现了自己有很多专业知识学的并不牢固,所以那些专业书籍啊,我准备打包到一起,带回深圳,辅以实际操作,再来一次回炉,我相信效果一定会更好!
正蹲在床头打包呢,阿征回来了,一进门就焦急的喊道,三哥,三哥,你让我好找啊!来,来,来,出来一下,有点事和你谈谈。
我头都没有抬,问道,什么事啊?在这里说呗,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阿征没有理我,一使劲,一把把我拉了起来,然后直接就往拖,嘴里还嘟囔道,出来呗,又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无奈,我只好把手中的书本往床上一扔,跟着他一起下了宿舍楼,一看,是刘艺娜,我看了一眼阿征,不解的问道,你,这是搞什么啊?
在深圳待了半年之后,习惯了说“搞”这个字,似乎所有的动词都可以用这个字来代替。刘艺娜双手背在身后,白了我一眼,盯得我的直发毛,我问她,艺娜,你...你有什么事吗?
她不满的看了我一眼,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了,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啊?
我一听她这话里带着气呢,赶忙陪着笑脸,说,能,能,当然能了。
我问你啊,筱满昨天下午从图书馆回到宿舍后就一直哭,我们几个劝了大半天也没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又惹她了?你没回来的时候,她虽然闷闷不乐,可是也没有这么哭过啊?怎么你一回来,就成这样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子,一紧,把手一摊,说,我不知道啊?怎么又哭了?到底怎么了啊?
你不知道啊?那还是算了,告诉你吧,本来我们宿舍约好了,下午要一起聚聚的,可是刚刚,她答辩完说不舒服,就直接回家了。
啊?不舒服,怎么了?胃又疼了?我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她,着急的问道。
应该不是的,可能是心情不好吧,她考上南大的研究生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是她走之前让我转交给你的。说着,刘艺娜从背后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我。
奥。我除了奥一声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她让我转告你,昨天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她还说你不会明白的。刘艺娜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