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捍卫
清晨在婉转的鸟啼中悠悠转醒,心情甚觉舒畅。窝在被里,伸个懒腰,蹭蹭丝被面,在床上了无睡意地滚了两圈,最终还是决定起床。
这是回国之后的第十天,也是上任陈子墨女朋友时满十三天。刚开始的时候若欣还很紧张,不知改变了身份的他们该怎么相处。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若真要说就是子墨会时不时抱她,动作间带着说不出的亲密。以为会不习惯甚至排斥两人间的亲密动作,却也是在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异常眷恋人的体温。她不知道别的情侣是如何相处的,但现在的状况她很满意。
但子墨真的很忙,尤其是一个星期前,更早的起床、更重的黑眼圈,所以更多的时候她会宁愿选择呆在家里,挑一部好看的电影,或者仅仅是搬两张躺椅在阳台上喝茶、聊天、晒太阳。经常在不知不觉中,他就会睡过去。
最近,他似乎真的很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坐在沙发上一边认真做着准备工作,一边认真思考。
或许就是因为太认真,所以在子墨突然出声的时候才会被吓到。
“抱歉,我不是故意。”看她真的吓白了脸色,他抚上她的脸颊担心地问,“还好吗?”
手忙脚乱地遮住摊在膝上的书和笔记:“没,我没事。”
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感谢他还算不错的视力和理解力,相对于她的慌乱,他好整以暇笑道:“我已经看见了。”
哦,好吧,她懊恼地皱眉。
“约会进程安排?”挑眉,斜睨。
“……好吧,它是。”赧然承认。
陈子墨的笑容有些奇怪,他从随身的公事包中拿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我想,我们都不需要它们了。”热心的皇甫同志提供的。
原来……
失笑出声:“对,我们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难怪总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太过于刻意了吧。
笑着轻啄一下她的额头:“同意。”
“怎么在这个时间过来?”开始慢慢习惯两个人之间亲密的肢体接触。
“到附近办点事,顺便过来看一下你。”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侧头靠在颈侧,呼吸间便满是她的芬芳。
“这算不算徇私舞弊的一种。”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这是她最喜欢的动作。
“不,这是充电时间。”他答得理直气壮。
“本来中午我打算给你和皇甫送饭,现在还要不要?”虽然想到他公司里的那些诡异过度的同事,头皮有些发麻,而且也曾立誓不去他公司了,可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有点行不通。好吧,她下定决心:誓言是用来打破的。
真是极其正经的回答
“当然,”轻轻摇晃着身体,他斜斜看向她问道,“今天的约会安排?”
“你可以选择拒绝。”反正她是没差,哼。
埋在颈间的墨黑头颅蹭了蹭,含糊地说了点什么。
“什么?”
“当然要,”懊恼地啄吻下她粉嫩的唇,“我必须走了。”
“这么快?”语气间隐有一丝失落。
“嗯,还有些事情等着处理。”陈子墨站起身扣好腕间松开的袖扣。
“那,中午见?”
“嗯。”站在她面前足足有三秒,看若欣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俯身靠近她的脸庞,“还有呢?”不厌其烦的提醒。
意识到他想要的是什么,若欣的脸色烧红,稍带拘谨地踮起脚尖飞快在他颊侧轻吻了下。“好了,你可以走了啦。”局促地推搡着子墨,主动催他出门。
眼神放柔,温和的嗓音倾泻而出:“中午我等你。”
“我等你很久了。”中年女人靠坐在木质雕花椅,见到若欣嘴角一勾。
站在这个是她继母身份的女人面前,她没有答话。
“不介意谈一谈吧,坐。”没有起身,只是随手示意若欣坐下,然后挥手让完成“请人”任务的保镖退下。“需要点些什么?”
不介意?她能介意吗,在两个大汉堵人的情况下?“不用了,你想谈什么?”若欣坐下,也是笑,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
笑痕加深:“你知道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吗?遇事冷静不慌张,这才有资格称为任家人。”也才有资格成为宏儿的妻子。
“除了我爸和你结婚之外,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即使她对父亲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并不代表她会原谅任慧佘所做的一切。
“你这样说真的让我很伤心。”摩挲着无名指上澄澈通透的绿宝石戒指,“不过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要你嫁给宏儿。”
“他不喜欢女人。”食指相抵扣放于膝,她淡陈事实。
“我只需要你们给我留下一个孩子,其他的我不会多做干涉。”
唇色淡若樱兰,不甚在意地垂下眼睑,半敛着的眼睑下眸色凌厉,“能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要求?”根据任慧佘以往的行事作风,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是你们刘家欠我的。”保养得宜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狰狞,刀叉切开犹自冒着热气与血丝的牛排,与盘面尖锐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分外刺耳。
“还有,我了解你的一切,你现在住的地方、工作,当然还有和你住在一块的陈子墨的情况。”在谈判桌上,她向来喜欢做好万全准备,这也是她到现在才出现在若欣面前的原因。“关于我的提议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
目不斜视,静静听着眼前人的话,若欣淡漠着脸孔没有任何表情,舌尖顶住上颚停顿三秒,她才直视着任慧佘缓缓开口:“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会给你时间考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建议,不过我的耐心有限,三天后这个时间希望能听到你的答复。”
“我爸呢?”即使再不想承认,她还是不能就此完全放任不管。
“你爸?”细细嚼着叉上的牛肉,任慧佘神秘而残忍一笑,“他很好,非常好。”唇瓣开合间带着丝丝血渍。
说不出的恶寒袭遍全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努力镇定着心神,她自若转身。
“如果你是我的亲生女儿,那有多好。”可是事实是她不是她的孩子,甚至是她仇人的孩子!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伤害她,可偏偏,命运弄人。
任慧佘失了胃口,放下手中的刀叉,捂着小腹怔怔望着窗外阳光明媚。
孩子啊……
而在同一时间同一片天空下,陈子墨早就没了工作的心思,盯着手上沉默不响的手机,翻开、合上、合上、翻开……
十一点十五分,离午休还差一刻钟。
“OK,我投降,”瘫坐在椅上皇甫靖无奈地翻白眼,“想打就给她打电话啊。”可怜的手机翻得都快让他眼晕了。
她快来了吧,翻开手机没有目的地盯着上边跳动的时间数字,唇不可自抑地上扬。
恋爱中的男人,好恶心!
“白痴。”皇甫靖轻啐了声。不过——转动指尖间的钢笔,看向活页纸上墨黑深浓的一点,似乎真的很幸福。
幸福,什么是幸福?其实直到三天之前,若欣都不是很了解。
“铃铃铃……”电话铃声不屈不挠地响着
“喂,”出来喝水的若欣顺手接起响了半天的电话。
“喂,若欣啊,在工作?”老编爽朗的声音传来,大吐苦水,“唉,还是你好不用我来催,哪像他们一个比一个坏,催稿催得我都要少活三十年了,难怪我没时间谈恋爱。”随即话锋一转,“说到这儿,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哎?”
“哈,没有否定哦,看来这回是真的恋爱喽。”
“耶?”可以这样子就下结论吗?
“我怎么也当了那么多年的编剧了,还能看不出来你的那点小九九?嗯,如果说你以前的画风是一杯凉白开,现在就是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最近的画从头到尾都有一种幸福的味道,想不让人看出来也难。”
白开水?老编这算是在表扬她吗?虽然不是个很好的吐槽点,但原谅她真的只能想到这一点。
“……好了,不多说了,琪琪在叫我,最后还是老话一句准时交稿,就这样吧,我还要催下一个,bye-bye 。”老编风风火火地说完,就挂了。
“bye。”
拿着挂了的电话,呆楞了好一会儿,才震愕于老编的幸福之语。
幸福?她的画让人感觉很幸福?
手上仍属进行时的系列画稿是讲述一个关于猪和狼的故事。小猪就叫小猪,狼的名字也就是狼,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也是奇怪的故事。贯彻于整个故事的是她对幸福的注解:简单的爱、真心的疼、一点温暖、很多安宁,幸福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呐……
所以,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他们两夫妻之间的问题已经牵扯进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即使他们刘家真的欠了她任慧佘,也够了,足够了,她绝对不会拿自己身边的幸福作赔!
绝对!
双手用力捏扁手中空了罐装的冬瓜茶,她佩服于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将它投入垃圾箱里可回收的那一边。
从钱包里取出自己补回但久已不用的SIM卡,插入手机内,开机,从名单中找出阿J的号码。
虽然不是为了当初的目的,但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留着这张卡,该说什么好,是说自己太过谨慎还是赞叹现今的科技太过发达?
“阿J,我是若欣……”
“若欣——”如果不是太了解若欣,或许他也就不会意识到她今天的不对劲。尤其是在不小心扫过她掌心里新月般的伤痕以及脏兮兮的鞋子之后,更是加深了这份肯定。那是指尖深陷进掌心所留下来的。嘴角向下一抿,眼神顺着若欣指着方向看去,从顶楼看去依稀可以看见远处风景区里树影攒攒。
“快看,很漂亮呢。”她说。
眼中看惯了的景色便好像真的美了一分。
“你看,这样这样连起来像不像是一只从天上掉下来尖叫的猪?”
原谅他真的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以看了半天树影还是树影,点,也仍是点。怎么样才可以把他们变成一只从天上掉下来尖叫的猪?这对空间构造能力极差,从来未曾认出过北斗七星的子墨来说不啻是一个挑战。
一阵不容忽视的沉默蔓延开来。
所幸的是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沉默也是个问题,自然它就真的不是问题了,起码对他们俩来说。
“公司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回来都比以前晚了。”她微仰着头,眯眼看向天空透亮,突然转换话题。
那像是在享受模样,若非子墨心里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在他也想隐瞒她一些事情的情况下,也许真的就会被这样忽略。她的心事,和公司有关?
“嗯,最近接了不少case所以比较忙,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他慢慢地牵起笑容。
“这样啊。”从凸起的建筑上跳下,她斜着头,咧着大大的弧度冲他笑。
“嗯。”太过灿烂了,反倒让他不放心。
“午休快结束了,我们走吧。”拉起他的手,追随着自己的影子。
“若欣,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握紧手里牛皮纸袋,眼睛看着自己的鞋面。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
影子在正前方,无论怎么追赶,总是差那么一步。差那么一步,他还是走不进她的心里?还是不能让她信任吗?视线从她蓬松柔软的发上移开,口腔里还有余味的薄荷糖竟尝出了点点苦味……也许她只是在等时机告诉他吧。
也许,真是个让人不怎么喜欢的了的词。他苦笑想到。
慢慢从逃生通道往下走,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沉默是唯一的佐料。低着头看旋转的阶梯一步一步连绵不断,让人产生浅浅的晕眩感。
微甩头,甩去那股不适感,透过钢化玻璃望向窗外的眼神没有焦距:“子墨,”她拽住他的衣角,额头顶靠在陈子墨的背后,“等你忙完了,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吧。”
“好。”直视着前方,眉眼如水。
“我想阿姨他们了。”声音闷闷响起。
“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去。”
“子墨——”
“嗯?”直直站着任由她肆意,平静好听的声音里听不出更多的波澜。
“你的名字真好听。”多念两遍,心就会莫名的安定下来,好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什么都可以不怕。
习惯她有时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何况现在除了她隐瞒的事,他也不在乎她说了什么。陈子墨转过身,像是会看透人的眼睛带着一种复杂深沉的情绪。
直接对上子墨的眼,猝防不及。慌乱撇开视线,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嘛突然——”还来不及说完甚至于还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便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
“就到这里吧。”略感烦躁地打断若欣拙劣的借口,然对上若欣错愕的表情,他极缓、极浅地淡淡拉开嘴角,一如以往般,“到家给我打电话,嗯?”繁复的心思掩得极好。
“……嗯。”看着他温柔依旧的笑,“那我走了。”踏进电梯,思绪杂沓。是错觉吧,刚才。
电梯的钢门一点点合上遮掉彼此的身影,断去对方的视线。
笑容渐隐,在光可鉴人的钢门上照出的是一张满是落寞的脸。什么时候变那么不自信了?只是,对她这份自信总要打个折扣。
嗤笑一声,他张开手掩住上面的那张脸。
从那一天起,他们似乎处在冷战的状态,起码众多旁观者是这么认为的。
眼镜底下的眸光微微闪烁,从容自顶柜内取出自己惯喝的绿茶,沸水泡开。“冷战?我只想尽快处理完现在的烂摊子。”然后好好思考一下和若欣的未来。在茶水间被皇甫靖堵住陈子墨这么说。
啊,这样啊!
男主角不配合,原本拟定的计划全部胎死腹中。自认无趣地摸摸鼻子,捧着杯子撤。
没关系,反正还有另一个。
“我们在冷战?”停下看似发呆的行为怔怔重复方才听到的话,“好像……”若欣蹙眉深思,尾音拖得老长。虽然那天他们最后似乎有点不愉快,这两天他们之间讲话也比较少,但这是因为碰巧这两天他们都比较忙,所以找不到更多的接触机会。算冷战吗?记忆中爸和他每一任女朋友的现身说法好像都不是这么定义冷战的。所以……她摇头道:“没有耶。”
无力,完全是处于脱水无力状态。真是天要灭他,皇甫靖无语问苍天。一个在公司里阴阳怪气、死不认账,一个则在状况外、毫无危机。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现在算是真切意识到了。
“我们在冷战吗?”一脸茫然,后天养成的习惯让她一次只会专注于一件事,也就是老师最常教育学生的一心一意。这曾让她能在任何状况下都只做她想做的,听她想听的,但现在看皇甫的表现她似乎错过什么了,而且和子墨有关。
不过看她这样,突然良心发现似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坏心肠了,大发慈悲决定破例好好提点她。就当,日行一善吧。
“你有事情瞒着我们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在请秦姐帮忙探查是谁在对公司背后做手脚的人时,意外发现对方和若欣的关系。考虑到最近对方的动作频频,为了子墨,也为了公司,就稍稍深入了解了下。结果竟然发现他们在这个敏感时刻还有见面。对此他没有选择隐瞒,所以陈子墨也知道了。
当然他们都不相信若欣会和公司泄密以及相关事件有所关联,但她确实隐瞒了某些事情。而这些事情直接影响了子墨本就显得比平时低落的工作情绪。
很多事情只有经过分娩的剧痛才能开花结果,也就是坚信这一点皇甫靖才能不后悔告诉了子墨。毕竟事情捅破后的直接受害者就是天天面对着他的他啊。
“隐瞒的事?没有啊。”她直觉反应,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前两个星期,任慧佘,”他有意无意停顿了下,敛着精光的眼紧盯着刘若欣的反应,“在公司背后搞鬼。”
原来她还是下手了!眉头皱得死紧:“现在呢?”难怪最近子墨老是要加班,还骗她说是多接case的缘故。
“唔,当然现在是没事了,”随后又补上一句,“暂时。”
闻言她考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前段时间阿姨也就是任慧佘——我爸的现任妻子曾来找过我,要我嫁给她的侄子。”略去任慧佘语带威胁的一幕以及后续,她挑出她认为是重点的东西。
哇,内幕真劲爆!眼睛一亮,他忙不迭的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点头的理由何在。
“我没有隐瞒,”她坦然道,“只是他最近很忙,而我又能处理这件事,所以就没和他说。”而且事情也正如预想般对付过去了。但她还必须再观察一段时间,直到确定任慧佘真的放弃了。当然她也必须寻找更多的筹码,以便于能确保他们未来的安全。
“……”
好简单的理由!还以为是为了什么而隐瞒,看来真是他自己想多了,越复杂的问题有时候答案意外的简单。笑着耙过头发:“这么说吧,女人有时候可以柔弱一点,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会希望可以是你的依靠,就像你也会希望,嗯,他能把你做的每一道菜都吃得光光的。”好吧,他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已经有点词不达意了,但是最后的结论倒是记得清楚,“你这样的行为可是很伤一个男人的心的。”
“可是他不会烦吗?”无论是填报志愿还是到外面打工租房子,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决定,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没人可以商量。那个她叫爸的男人,总是陪在他走马观花般的女朋友身边。刚开始和爸一块住的时候,她还会幻想着爸爸会抽空陪她去参加家长会,会看她学校里的表演,会……但他总是要陪那些她记不清名字与长相的女朋友逛街、过生日、玩乐。两个人的家一个人的生活,生病发烧时一个人、痛苦快乐都是一个人。十五岁生日等到凌晨两点多的她对上自己父亲茫然惊讶的眼神后,她悲惨且清晰的认识到,原来之于父亲,她,不过是个累赘。
也是那个时候,意识到给自己留条后路的重要性。没有过多的期望才不会伤心失望。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让他拥有伤害自己的利器。
“如果对方爱你就不会,何况你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的人,不是吗?有空和他解释一下。”看来子墨的情路还有的走,倒有些同情起子墨来。难得的温柔浮上总是不正经的脸孔,他拍拍她的头,极是顺手,像拍自己刚养的苏格兰牧羊犬小毛般。“对了,可能的话,去看看子墨的钱包,会有意外哦。真看不出他打起架来的狠劲。”啧,情不自禁的吐槽。记得找到他的时候,都把人家打成重伤了还不肯放手,自己也是一身的伤。他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子墨,凶狠的像一只负伤的狼,就为了一张照片。
皇甫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情绪复杂难懂。
“你说什么?”
“欸,不聊这个了,说起来,你是怎么对付那个女人的?”据秦姐说,那女人也不是个善茬。若欣用什么手段应对的,皇甫倒挺有兴趣知道。
从小存在的信念就这样突然被质疑了,让她有瞬间的晃神,来不及思考便错过背后的深意。“其实也没什么,她侄子的情人曾见过一次面,他恰巧欠我一份人情,在征得他的同意后就拿到了他和任宏的亲密照。以任姨爱面子的性格来说只要确保她拿不到照片,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她托着下巴陈述最近在忙的事。单纯的性子早已逐渐侵染现实的黑暗,被迫长大的童年无法保有纯粹如天使的白色。
“人情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什么对恰巧有点在意。嗯,相较于“无巧不成书”,他更相信阴谋和圈套。说白点,他是人性本恶的绝对支持者。
“哦,有次知道任姨要找人对付他,就顺便帮了一把。”当初的考虑果然还是对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解决的这么顺利。黑色的一点从视角里划过,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蹙起,神色凛然地盯着一点,抽出两张餐巾纸精准迅速地抓住拥有强大行动力的黑色生物。
机会逮得还真准……
愕然看着若欣手里抓着的纸团,如果没看错,是蟑螂吧,那种会飞速移动,让他觉得很恶心的生物?长袖底下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冒起。
“厕所在哪里?”学不来其他女生见到蟑螂就尖叫的柔弱。尖叫并不会让蟑螂消失,这早就在她上国小之前就认识到了。
手指在反应之前就背叛了自己的意识,直接指向某个方向。
“你怕蟑螂?”处理完后续回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皇甫靖。
“没,只是觉得很恶心。”满脸镇定,啜一口橘子汽水。
“哦~” 原来如此。了悟地点点头。
“只觉得恶心而已,真的!”差点就学童子军指天发誓了。
但并不排斥你不怕它。不过看皇甫眼前的样子,说真话显然不是个聪明的选择。沉默,抱起腿边正一扭一扭埋头嗅嗅的小东西。“好可爱,这是什么狗?”
“苏格兰牧羊犬。”讪讪接口,垮靠在沙发上。
“长得好不像。”严重质疑,苏格兰牧羊犬明明有一张狐狸脸。眼前黄白相间的小东西毛发浓密均匀、尾过飞节,除此之外左看右看都和只营养过剩 的小土狗长得差不多,它那张有“特色”的脸呢?!
“嗯,其实,”蹲下身和若欣一块观察研究,抚着下巴做出结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买的?”
“不是,我大哥寄养的。”
“……哦。它有多大了?”
好问题,正中红心!一下就显出皇甫的无知。
“在它之前,我没养过狗。”言下之意就是他怎么能知道这不像苏格兰牧羊犬的小不点有多大?
她实在不擅长人与人之间的对话,以前还有人因此说她不好相处。可是她并不想让皇甫误会。话题话题,找什么话题?越急反而越想不出来。门在这时被打开,解救了若欣快要崩溃的心境。
陈子墨换好室内拖鞋拎着一袋啤酒回来。
怀里的小东西一下子就开心地蹦跶到陈子墨腿边,蹭咬着他的裤脚。未高过背平面的小尾巴摇得好不欢快,好像陈子墨才是它的主人。“乖。”俯下身捋过它软软的毛发,然后单手抓起扣在胸前。
三两个跨步坐到若欣身边,柔软的茶色布艺沙发因他突来的重量而深陷,使得若欣不由自主往他那一边侧滑过去。伸手撑住,手肘无意间碰到他的,或许是因为方才一直在聊关于“冷战”的话题,所以在意了,迟疑了。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不久前还能顺口而出的事情,一对上他深邃无尽的眸子,竟又咽了下去。
也许,不告诉他这个选择背后的理由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简单。不敢再深想下去,刘若欣紧张地转过头,坐正身子。
眉梢略挑,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吗?还是……眼睛很自然的往皇甫靖的方向扫去。
已经改坐为斜躺的皇甫靖连忙摇头以示清白。
指尖传来阵阵湿软的****,间或夹杂着不客气的啃咬,敢情这小东西是把他的手指当磨牙饼了。陈子墨低头,然后把它放回茶几边上,然后从茶几置物的抽屉中取出一块真宗的磨牙饼扔给它玩。然后又起身去看放在柜上的狗粮泡开了没。
咬着磨牙饼,小东西还是很自觉地跟在陈子墨身边,看来它还真是很喜欢他呢。
“小毛,过来。”不爽的勾勾食指,真是个叛徒,要搞清楚谁才是它现在真正的主人。
继续咬,偶尔换个口味咬咬子墨的裤脚。
“小毛——”语气隐隐阴森。
从子墨的左脚边蹦跶到右边,连个头都没回。
“小东西,来。”陈子墨随口招呼。
小叛徒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一路的尾巴摇啊摇,就差没在脸上写下谄媚俩字了。
“小毛!”
惊恐地瞪着它的狗眼,小东西终于转过了它小小的脑袋正视了声源地。“哦呜——”耷拉着尾巴躲到陈子墨身后。
这一幕严重刺激到了某位仁兄,皇甫靖彻底发飙了。不就是喂了你几次食吗?要知道你还是靠我养的!
想来小东西还是有点眼力劲的,往左看了眼狗粮,再往上抬头看看子墨,最后向前望一眼皇甫。然后迈着肥嘟嘟的小短腿一步一扭地挪到皇甫脚边,蹭蹭,再蹭蹭。
不客气地一把揪起小毛的后颈,一人一狗对视。
“唔——”曲着前腿,拼命摇着它的小尾巴,骨碌碌的眼睛无辜而湿润。想来早就知道该如何应对皇甫靖了。
嗯,这还差不多。受伤的心灵得到弥补,开始和小东西玩上了。
莫名其妙,让人不知该笑还是怎的。
子墨一直坐回沙发静静任由事件发展,疲乏的脸上带着近日来难得的轻松适意。
偷觑一眼他侧脸的表情,最近偶尔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疏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吗?
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不想这样子,不想……手在她有所反应之前就覆上早就瞄准了的子墨的手背。
“怎么了?”他转头看着若欣,反手握住。
“啊,”被、被抓到了!她的脸烧红,“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飞快看一眼玩得正欢的一人一狗,确定他们暂时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才小声道:“我们回家再说。”
“嗯。”所以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笑容短促,转回头去看人狗间的互动。别的,别的就暂时不要多想了吧,他不想破坏现在融洽的感觉。
在发现她有事隐瞒后如影随形的阴影便笼罩着他,也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如自以为的那般能毫不在意若欣的隐瞒。他应该再更多点耐心,给她更多点时间,他必须有更多的忍耐力。
该死的,去他的大肚能容!
现在的他怕面对若欣,面对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便会一股脑儿上来,不受控制。保持一定距离才不会吓坏她,起码在表面上他看上去依旧镇定自如,也不会伤害彼此。这是他如今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嗯。”
“给你。”
“小心。”
“吃吃看,味道不错。”
“走吧。”
整整在相处的两个多小时中陈子墨对若欣说的最长话都没有超过七个字。
若欣心里一黯,原来他们之间,真的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