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终归会被年月所冲淡,许多人事谢虚子已然不再记得,但那些被时间筛选出的记忆,又何尝不是自己所在乎的。
可她却负了他,若不是这份背弃,伏歌又怎会离世,他那么强大的身躯,唯有情爱才能将他击倒。
今生哪有不痴傻一次,谢虚子疯了似的幻移到墨青房间,一脚将房门踹开。
这“砰”的一声惊醒了已入睡的墨青,“谢大哥,何事?”墨青睡眼朦胧地起身。
“我问你,如果你心爱之人伤了你,你会恨她吗?”
“这......”墨青听得一脸惊诧,心想这或许是谢大哥自己的心结,随之答道:“会让自己不恨,爱本就易生忧、怨、惧,若想爱得自在,本该放下那些扰人心神的杂乱。”
其实谢虚子一开始就猜到墨青会答“不恨”,他不过是想把“不恨”二字当作是伏歌的原谅,毕竟他们长得那么相像。谢虚子终于有了份坦荡去见那位故友—雨千寻。
沉沉的黑夜笼罩着整个梦幽谷,她的房间还亮着烛光,谢虚子没有推门打扰。而是安静地停靠在一树干之上,自知白天叙旧比较合适。
房内的雨千寻呆看着烛光,烛光跳跃,深夜幽寂,这种孤寂已陪伴了雨千寻十四年。
然而十四年前的她却总是笑语喧哗。
那时她喜欢朝皇兄撒娇,在她世界里皇兄就是位有求必应的天神。
更喜欢黏在伏歌身旁,陪伴伏歌是她年月里最大的欢喜。
真心相伴于你,这份真心若不能打动你,打动了自己也是美好的。
花前月下,伏歌也开始愿意坐在她身旁,可他却只盯着高挂夜空的清月,不曾侧脸看雨千寻一眼。
被冷落的雨千寻侧身倒进伏歌怀里,伏歌神色一愣,还未等他回过神,雨千寻已将他牢牢抱住。
花香、脂粉香、体香刺激着伏歌的嗅觉,紧接着就是香甜的吻触碰到伏歌的唇。这次伏歌并为像上次那般将她推开,而是呆坐在原地,略有些不知所措。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月色显得那般情意绵绵。几声虫鸣声之后,就是雨千寻的欢笑声。
她笑得那般灿烂,只因今夜以后她便知晓、伏歌已开始接纳她。
几日后北皇召雨千寻回宫,不知这次一别要分隔多少天,她借酒壮胆去跟伏歌来个美丽的告别。
夜已深,伏歌任未睡,趟靠在床塌上,只见他那白皙深邃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两眼专注地盯着手中书。
醉醺醺的雨千寻晃晃悠悠地坐到伏歌身边,床塌软软的,但不及伏歌那又软又暖的怀抱。雨千寻起身一跃,扑到了伏歌身上,伏歌手中书立刻从掌中滑落。
“千寻你今夜喝了多少?走,我送你回房。”伏歌随后准备起身。
但他那微抬的身体立马被千寻用力的压了回去。雨千寻将双唇挪到伏歌耳边,轻声地说了句,“今夜我要做你的新娘......”
......
......
“我能将自己所有交付给你,只因我爱你;你可以毫不在乎的只是享受,只因你被我爱着。”雨千寻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诉说,或许是爱让她变得微藐,也变得慷慨,“你本就无需对我有过多回应,你在我身旁就是最好的回应。”
伏歌若有所思地沉默着,无尽的沉默......
床塌旁的烛火随着空气舞动,使屋内洋溢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流,让幽静的夜变得热腾。
此时的夜晚还没有孤寂。
她抬眼静望向伏歌、良久。伏歌未曾睁过眼,貌似已经入睡。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伏歌双眼任紧闭,看似像说了句梦话。
在他的梦里雨千寻是什么样子?他又会如何回忆今夜?
烛火燃尽后,房间暗了下来,雨千寻望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并不怎么期待太阳高升。回头钻进伏歌怀里,闭眼等待熟睡。
当她清晨醒来时,伏歌已离去。除了留下一句幻音“千寻,一月后北都见”,再未留下任何足迹。
伏歌就是如此,从不会主动告知她行踪,任由她盲目地追逐着。
或许爱人者注定是追逐者,而被爱者未去逃避就不算爱得不幸。
早已在皇都等待雨千寻的姐姐—雨倩絮,为她准备了一桌美食,给她接风洗尘。
“姐姐向来对我是最贴心的。”千寻抱着雨倩絮撒起了小娇。
“妹妹尊为长公主,还能如此真心待我,就这份真心以待,为你做什么都值得。”雨倩絮夹了一块肺片给千寻。
确也如此,这些年如若不是雨千寻的照顾,这个婢女所生无名无份的“所谓公主”,在这皇宫里要受尽多少欺凌,她对雨千寻心怀感激也是自然。
“妹妹你可知南皇派人前来求亲之事?”还未等雨千寻回应,她立即补充道:“皇兄已允诺,妹妹切莫生气前去大闹。”
“闹什么?知我者皇兄也!伏歌他要八抬大轿娶本公主进门了。”雨千寻激动得将筷子一扔,站起身兴奋地打着转,此刻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伏歌,伏什么?”雨倩絮立马用仅剩的右手拉住了她的衣袖,表情有些诧异,几秒后又恢复了平静,“对,你很快就是伏歌的王妃了。”
雨千寻没再说话,站在原地羞涩地痴痴笑着。
......
梦幽谷的月夜下,一袭紫衣的雨落匆忙地奔跑着,跑至雨千寻门前方才停下了脚步。
“姑姑、姑姑,你睡了吗?落儿有事找你。”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雨落推门而入后,将手中的圆形水晶灵递到了雨千寻面前。
“姑姑快看,水晶灵泛着蓝光,提示有人破坏梦幽谷结界擅闯了进来,我搜查了大半个晚上都没发觉那人气息,姑姑你可有发现?”
千寻的目光依旧只停留在烛火上,冷漠答道:“本身修为就算不上高深,再加上那雨坤的封印,这仅剩的微弱灵力,你让我察觉什么?”
“姑姑不要怪皇爷爷,他不会伤害你的,他这么疼我,还不是因为我像他最美的侄女千寻。”雨落说完便死皮赖脸地笑着。
“我怪的人太多,排队也轮不到他!问人行踪,以后找谷里的另一位姑姑,无需来我这。”雨千寻边说边将雨落送出了房,随手把门一关,紧接着熄了灯。
她在漆黑中悄然地落下了泪,伏歌可曾爱过自己?
他爱也罢,不爱也罢…...,来时,自己爱了;别时,自己爱着;思他北辞西曲旧,忆他持剑梦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