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夫人果然拒绝了齐阳的要求,理由现成的:“这院子熙熙攘攘都是女眷,你家少爷是成年男子,多有不便。若为受他一个头,我特意出去一趟,这不是帮忙给自己帮了个麻烦?”
这是事实,郑娘子无法自辩,便看着傅振羽道:“傅姑娘,你是知道大姑奶奶对我家少爷多要紧的,你帮忙说句话呗?”
傅振羽水汪汪的眸子,立即染上怒意。
真特么不禁夸,才赞完那货,那货就来坑自己。她今日能得知府夫人的青眼,好比一个推销员,私下里花了许久的功夫,做了许久的工作,终于赢得客户青睐。这时候,同伴饮鸩止渴,把仅有的这点子青睐,给立即用了。前面的功夫,系数白搭。
见知府夫人望来,傅振羽立即怼起郑娘子:“我知道那又怎样?你不懂顺手帮忙的意思么?但凡能顺手帮个忙的,顶多结个善缘,哪有求回报的?”
知府夫人没吱声,却在心底认可了这句。郑娘子却好似早有准备,她含笑提醒傅振羽:“傅姑娘,你和我们少爷还做着买卖呢。”
坑货提他们的私下交易,想干嘛?因为齐阳的不按牌里,傅振羽快要炸毛了。
她想多,李心结简单多了,一听“买卖”二字,立即把傅振羽方才的规劝置之脑后,追问郑娘子:“什么买卖?是傅姑娘和袁探花之间一样的买卖么?”
都是女子和男子进行的买卖,堂中上了年纪的女子,不免多想了,就是曾夫人,脸色也不大好了。她心里嘀咕着,这个傅姑娘,怎么和那么多男子不清不楚的?
被逼到这份上了,不管齐阳的剧本是什么,傅振羽只好跟着他的走了。
长叹一声,傅振羽对知府夫人道:“我有心不说,可大家都想知道。顾夫人,您就见一见齐少爷,让他把这头给磕了。待他磕足了,诚意够了,我再同他当庭对峙,仔细认真地说道说道这个‘买卖’,可好?好夫人,您帮我一把,我回头给您做肉骨头。”
顾夫人又笑了。
被气坏的小姑娘,有仇当时就要报的样子,天真直爽得很可爱。后头拿肉骨头哄人的小模样,就更逗了。顾夫人想说的是,她娘家富贵,她的陪嫁婢女,衣食住行,样样都有人负责。最原汁原味的吴兴肉骨头,当时她当年的大丫鬟、如今的宋娘子做得最好。
见她笑了,傅振羽跟着窃喜,欢快道:“夫人笑了,就是表示同意了?”
“嗯,不过。”
顾夫人话锋一转,傅振羽立即洗耳恭听,却听见顾夫人说:“不过那肉骨头,你便是做得再好,也做不出我喜欢的味道。我家有位厨娘,当年是和三桥的师傅学的。改日,我请你吃她尝尝做的肉骨头。”
这一次,傅振羽露出结结实实的欢快。
顾夫人都开口相邀了,凭她那数十年哄长辈的经验,把个没闺女的顾夫人哄得妥妥的,轻而易举。今天果然宜出门啊,竟撞了这样的大运!
欢喜之余,傅振羽飞快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最喜欢吃肉,甜甜的肉。夫人放心,我是真的会做饭,会做很多好吃的。我做的咸水鸡、桂花糕、酒酿汤圆,都很好吃的。不对,只吃甜的不舒坦。福建的佛跳墙我也有方子,就是缺材料……”
她们两个聊得欢,旁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肉骨头那么大,还没什么肉,啃起来很不雅,有什么好吃的?至于郑娘子,她和顾夫人一样,都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傅振羽。
好姑娘呐,您怎么一说起吃的,就忘了正事呢?可傅振羽真不是故意的,美食能让人心情愉悦,这一招对她特别好使。要不,她干嘛钻研那么多吃的?闲的没事是一件,兴趣才是最要紧的。
傅振羽是吃饱了肚子来的,可顾夫人等人在内可不是。所有人都被傅振羽报的菜名,勾得肚子咕咕叫,顾夫人也受不住了,连忙叫住傅振羽:“快打住,这些以后再说。我既应了你,便该叫他进来给我磕头。周伯母,劳你带着小姑娘们去后堂吧。”
顾夫人便是要见齐阳这个外男,那也不会叫一堆小姑娘见到。而那汝宁同知的母亲周老夫人,年长一些又稳妥,把一堆小姑娘交给她,顾夫人很放心。
傅振羽那里却是垮下脸来,委屈地和顾夫人诉苦:“夫人呐,我也是小姑娘啊……”
顾夫人没好气道:“你们不是认识么?从前都见过了,还怕当着我的面再见一次?”
傅振羽立即松了一口气后,眼不错地盯着门口。那小眼神,分明在等着,等着收拾姓齐的某人。顾夫人第三次笑过后,小姑娘们也退的差不多了,她便对郑娘子道:“好了,去请你们少爷吧。”
后堂的小姑娘们,有序地站在回廊下,不为看男子,只为偷听所谓的“买卖”。
齐阳心里正得意得紧。
这是他家哦,他想偷听点什么话,在傅振羽早年高价卖给他的传声筒的帮助下,不要太容易。袁夫人走了,满堂之人,便没几个人会主动跳出来反对揭发“买卖”,只会都好奇着买卖。他这时间点抓得极好,傅振羽呢,果然不愧是坑了自己许多钱的人物,配合得很不错!
他也不能输给一个丫头片子。
在这样的信念下,齐阳俯首急趋而来,进门就对着傅振羽旁边的妇人磕头,口呼:“齐阳多谢夫人为家姐撑腰!”
顾夫人不给他机会抖这机灵,因道:“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在话,并没有给她撑腰,齐少爷少磕几个吧,勿要谢多了。”
齐阳局促地应是,又是道歉又是继续道谢,好一通慌乱。
偏这功夫,傅振羽插言质问:“齐少爷,你这头也算磕足了。现在,麻烦把话说清楚,我何时何地,同你又做了什么买卖!”
从傅振羽的水眸中看到了警告,齐阳摸了摸鼻子,道:“不记得了么?那我提醒你一下,书生万一。”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傅振羽松了口气,同时回答:“略有耳闻。”
她知道,后堂的姑娘们不知道。周老夫人在小孙女的追问下,十分简洁地说:“就是个卖会试和殿试命题的。”
李心结插言:“朝廷严抓科场舞弊,他怎敢明目张胆卖命题?”
如同傅振羽所言,长辈们不喜欢李心结这模样的姑娘。不喜欢就不搭理,知府夫人都敬着周老夫人,这点子任性的权利还是有的。彻底的无视,让自找难堪的李心结再次红了眼眶。
没等到的答案的周二姑娘,完全没管李心结,拉着祖母的衣袖,问了同样的问题,周老夫人这才道:“他卖自己猜的命题,猜命题是每个举子都会做的事,并无过错。此人厉害之处在于,他每一科都会猜十个命题,殿试或者会试里头,总能叫他猜中。”
周二姑娘点着小脑袋表示明白后,又问:“这么厉害的话,他的命题很值钱吧?”
“这一科我不知,上一科据说是千两一份。”
所有人心中一动,南湖书院这么富有,不会也做了这买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