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大人?您、您已经起来了?”
负责照顾勇者起居的侍从在教区一处花园的凉棚下找到了勇者。半刻时间之前,当侍从在敲响勇者房门,没有应答后打开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就猜测勇者很有可能在这里。他服侍过很多人,但能坚持起那么早的还是第一次见。
距离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一句过去了十三天。从第三天开始,每天太阳刚出来,自己就已经醒了。很奇怪,原来在宿舍里,只要闹铃因为没上发条、机械故障或者物理损坏等原因没有响时,他可以睡到中午——反正老师不闻不问。而现在为何能如此早起?当然,由于没带电子设备从而没有熬夜是原因之一,但主犯应该是自己内心莫名的躁动。不知是期待着拯救世界的激动,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是担心自己冒险过程中身家性命安全的担忧,还是在意异世界人对自己看法的紧张,亦或者以上都有。总之,能以平常心应对这样情况的人内心该有多强大,但显然自己并不是这类人。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光坐着让别人帮自己打理,于是这几天勇者一直在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通过自己侍卫经历或者他人之口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事物相比原来的世界是不便的。通讯、交通、生产方式等等,都还只是历史书中的中世纪水平,唯一的优势“魔力”的适用范围也很狭隘。
首先,虽然人人都有魔力,但水平天差地别。魔力天赋决定了人的魔力运用上限,大部分民众都在丙级中等及以下,其中不到丙级的占了大多数,这意味着他们无法脱离实物释放魔力,更不用说使用复杂的魔法术式,因此“传送”、“飞信”等使生活便捷的手段与他们无缘。
其次,在公共场所使用魔力被严格管控。从侍从口中得知,光魔力的使用规范在法律条文中就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部分。例如,正常情况下,在公告场合魔力使用只能依附在物品上,即便释放照明术都只能让光亮依附在魔杖或者身体部位等地方上,一旦悬空,被发现就有牢狱之灾。
如此一来魔力主要就在受限较小的地方使用,例如对战中,然而即便人有足够的天赋,也不一定会使用魔法,原因就是第三点——这个世界文盲率高。大部分人民没有受过系统教育。这个惊人的事实是他在餐馆看书时发现的,当时周围人都惊奇他能看懂文字,即便是负责点菜的店员也是如此,她们只认识菜谱上的文字和简单的数字符号罢了。何况术式的文字是更加复杂的魔导文,普通人只追求能使用魔力弹、照明术之类的基础魔法,而且会的也是少数。
最后,魔导致魔力适用范围小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使用魔力的巨大消耗,使用魔力的时候回同时消耗自身的魔力储备和精神力,二者并没有具体的数值来衡量。魔力储备的大小与天赋关系不大,似乎和使用魔力的次数、时间之类的有关,魔力除了自身恢复外,其他的恢复手段高效,但是花销比较大。然而精神力没有除自身回复之外的方法,释放的魔法越是高级,使用魔力的时间越长,消耗越快,消耗过度还可能失去意识——勇者在训练场第一次试用魔力操作的时候就因为消耗过度昏了过去。因此,基于各种考虑,即便高阶魔导士也不会随意使用那些“酷炫”的魔法。
“这么想来,我觉得或许上学更加好一点……”勇者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感慨。
多亏他手上戴的戒指,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都能被他所理解。这种“沟通之戒”是专门为他这种异世界召唤来的人准备的,刚来这个世界时有人就将它套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与原来世界相同,但当他某天偶然脱下戒指时,才发现语言和文字其实不通——不知这个戒指是什么黑科技。与之配套的还有一些装备,现在还在制作之中。原本以为这是“前辈们”的遗物,后来主教告诉他这是几天前新出炉的,这才让勇者松了口气——毕竟遗物的话用起来还是有些情感上的排斥。
“勇、勇者大人?”
旁边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勇者转过头去,发现一名少女站在花丛里,蓝色的长发上粘着些许洋红的花瓣,身上穿的神官服上也有,而且还有一瓣落在左边的……
“哦,你是……”
勇者的目光在触及那片花瓣的一瞬间别开了,初来乍到的自己不能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他马上发现自己无法说出面前这位已经见过面的女士芳名。
“那个……我是……”少女的情绪有些低落。
“对了,是……阿蓓莉尔—爱德华森小姐,对吧?”
关键时刻,勇者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您还记得我?”少女有些吃惊。
“那个,毕竟那次在训练场上,是您在照顾昏过去的我。”勇者挠头:“我怎么会忘记呢,刚刚只是没有睡醒,糊涂了,还请不要见怪。”
“没有,”阿蓓莉尔使劲摇头:“勇者大人能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这是?”
勇者指着阿蓓莉尔裙子上的花瓣,他不想一遍又一遍的纠正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于是新开辟了一个话题。现在没有刮风,也没有到落花的时候,阿蓓莉尔满身的花朵,难道是睡在花园里了么?
“刚刚……稍微……睡着了……”
阿蓓莉尔低着头,声音低到勇者竖起耳朵才听得见。
“哦……”
“……”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勇者转身就要走。
和阿蓓莉尔对话让勇者有些吃力。显然,她是一个内向的人,很不幸的是,勇者自己也是。虽然在原来世界的死胖子面前能表现的大大咧咧,但那是自己熟知的人,一旦到了陌生人面前,自己胆小怕事的性格就会暴露无遗。若是面对那些积极主动的人,勇者或许还能通过被动地配合来交流,而现在面对另一个内向的人,并且需要他不停地主动提出话题,他感到力不从心,如此一来,不如走为上策。
阿蓓莉尔并没有挽留他,亦或是做出尝试挽留的举动,她只是站在那里,呆望着勇者,而勇者也没有停下脚步。两人都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大概。
早餐时间
自从勇者实在忍受不了“高级料理”,委婉地向主教提出“要吃家乡菜”之后,伙食明显“改善”了,虽然吃不到炒菜之类的家乡菜,但至少像是普通的西式餐点了。
早餐是面包、少许黄油和盐,以及“牛奶”——绿色的。
“……”
看来这个世界的“牛”有些不太一样。勇者回想自己在之前世界里喝过的液体,除了菠菜汁之外似乎没有绿色的。这“牛奶”的味道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有些奇怪,也说不上难喝。至少没有毒,已经喝了三四天,自己还没死,总体来说姑且算是能喝吧。黄油和面包倒是没什么太大差别——至少自己尝不出来。至于盐,没什么区别,都是咸的。
想到盐,想到化学,想到历史上金属冶炼技术,于是勇者已经想到了数条生财之道。唯一的问题就是除杂,此时勇者才后悔自己在化学课上开小差,这就是所谓的“书到用时方恨少”。
“勇者大人,教皇陛下要召见您。”
最后一块面包刚下肚,侍从就走进房间,传达了教皇的旨意。
“马上就走。”
勇者听闻之后立刻收拾餐具。
“这种事情让鄙人来负责,卫士已经在门外等候了,您跟着去便是。”侍从拿过了勇者手中的盘子。
“那、那好,麻烦你们了。”
勇者匆忙用手巾擦了擦脸和手,便走出门去。
教皇坐在高处,所产生的压迫感让勇者感到不适,这种气场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无论是孤儿院院长还是警察,他们的威慑感远比不上面前这个威严的老人。
“教皇陛下,人都已经带到了。”
身后传来卫士的声音,以及有人接近他的脚步声,勇者甚至都没有回头查看的勇气。
“教皇陛下。”
有人和他站在一排,向教皇行礼,勇者用余光瞥见了那几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你们应该都已经互相见过面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是讨伐魔王队伍的一员了,现在赐予你们象征身份的坠链。”
“感谢教皇陛下神恩!”那几人再次行礼。
特里特主教走到他们面前,从旁边侍卫所持盘子中拿出象征教会的多芒星图案坠链,从右到左一个个给他们戴上。
“具体行动内容,特里特主教会传达给你们。暂时还没有任务,在这段时间内,你们要相互熟悉和练习,积极备战。”
“谨遵圣令!”
“……圣令……”
勇者还没有习惯类似场合的用语,只能鹦鹉学舌。只不过还好,直到教皇离去,似乎都没有人发现他的不敬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