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于烽火,止于人间。
这八个字是第一代寺庭看着残破天地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出走天下。仗剑平九山稳四海,杀的天下宗门俯首称臣,杀的朝国魔道安分守己。
后辈翻阅史书典籍多是描述他闭嘴不言逢人便砍,强势镇压。每每看到他一人一剑将天下强者杀的如砍瓜切菜般轻松皆是头皮发麻,但是再仔细翻阅却难能找到他姓名,所以有好事者给他起了‘不言君’的代称。
也是因为杀人过多身上业障极重,最后被心魔所扰不堪折磨,自行兵解于两庭。因为黄泉崩塌天道羸弱,修士兵解入不得轮回,彻底的身死道消。
“这世间的道理是不是很荒谬,不言君被人胁大义甘心做杀人刀,最后心魔猖獗兵解于世。史书典籍非但没有歌功颂德反而遭万人痛骂,山河破碎魔道猖獗,有人仗剑杀出朗朗乾坤还天地清明。”王轩摇头晃脑充满讥讽。
“大丈夫只问身前三尺剑,莫管身后公与名。”王轩一字一字念出。“这是我从书堆里翻出来唯一还能说句公道话的评价,其他皆是俗不可耐的大流言论。”
张自封耐心听王轩说的如痴如醉,他看着旁边这个衣衫淡薄胡须拉闸的男子,明明是还在泥潭里挣扎的可怜人,偏偏对高高在上的两庭有如此狂热的信仰。
“所以我立志,就是死也要死在两庭的门口。离家时及冠之年,现在嘛……”王轩头抵住墙壁。“忘了,有很多年很多年了,不曾见过家父慈母。”
“可以回去啊……”说完张自封便后悔想要抽自己两掌,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啊!这位大哥明显是不甘心啊,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聊天。
“回去谈何容易,没有衣锦还乡有何颜面回家。”王轩倒是洒脱一笑,但是脸上的落寞欺骗不了人。
“所以我开始见你便是异常亲切,我刚来郁都跟你也是一般大小。身上没有多少银子傻乎乎的跑到两庭门口求着人家收了我,晚上没有歇脚的住处缩在墙根底下硬挨到天亮。”王轩搂过张自封肩膀,眼睛里都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庭门那里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冬暖夏凉。可惜茶昱不让咱在那睡,说什么看到我就烦,这是什么道理?在庭门睡大街的不在少数啊!干嘛就跟我过不去!”王轩满脸的可惜啧啧嘴。“也还算他有点良心给我指到蚤重街,勉勉强强在郁都活的下去吧。”
“对,我也没有什么钱……嘿嘿。”张自封抿抿嘴唇,都混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说的。
“那你来这蚤重街真是来对了……”王轩手掌挡住嘴巴想传授点秘诀,眼神突然变得凛冽。“不要出声!”
“嗯?”张自封原本侧着耳朵想靠近点,一脸疑惑。
“嘘!”王轩手掌挡住张自封嘴巴,袖口撩摆,头顶的灯烛瞬间熄灭。
这就好像是信号,自他们两人开始蜿蜒街巷上的烛火挨个熄灭。黑暗完全侵蚀蚤重街,张自封嘴不能言眼珠乱转,他有预感到街口有什么东西向着他们走来。
“嗒嗒……”马蹄声由远及近,轻重轻重,声声在街巷回荡。
“噔——”刀剑出鞘清脆声紧跟在后,黑暗中一抹雪白亮光滑落在地。
张自封定睛看去是一把破旧符刀插进地面,寒光刺骨。心里打鼓“怎么看不到来人”
街上其他人则跟他是完全不同的反应,息息索索的声音不断,神识接连扫过符刀。更有人不加掩饰露出身形踱步到墙边若有所思看着符刀沉默不语,街巷暗潮涌动。
“没有人敢接吗?”来人等神识全部退却以后,见没有人上前这才出声,声音沙哑刻意变化声线。
“呵……”有人出声嘲讽,身形缓慢隐退入黑暗当中。
“啧啧啧。”有人发出怪声。
“嘿……呸”更有人不加掩饰冲着符刀吐出口水。
整条街巷热闹非凡,这把符刀就好像是投湖石子,涟漪谩骂不绝于耳。来人也不气恼,藏身迷雾之中静静等着结果。
“嗯?”距离张自封不远处黑暗中有人发出轻咦声,踉跄跌出。
“咔嚓!”一道剑痕拦下跌跌撞撞走近符刀的人影,在警告对方不要。
人影却脚步不停,跨过剑痕继续向着符刀走去。随着他脚步走动前方是数不清刀剑法术齐出割裂地砖,密密麻麻深浅不一。
“钲~”
“噔~”
“呛-”
“就送到这吧。”人影停在符刀一尺前,没有回头轻飘飘说出。脚下衣衫碎裂,被刀意剑诀余波所致。“大家山水有相逢!”
说完手掌握住符刀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街伤痕。藏匿在迷雾中的神秘人同样调转马头离开,临走不忘回头看眼蚤重街,眼神复杂。
‘哎!’黑暗中不知是谁叹出气,头顶灯烛再次照亮。将种守卫边疆发觉敌人入侵会点亮烽火台,十里可见。蚤重街此景便有点烽火浪烟台的意思,烛火接连点燃,既向是在送别又像是在警告什么人。
“可以说话了。”王轩放下捂住张自封的手掌,眼神则一直盯着消失在原地的符刀,有惋惜有懊恼。
“刚才是什么意思?”张自封扭头吐出一口唾沫问道。
“是有人花钱买命,郁都白天跟黑夜是两个天地。白天是盛世光景夜晚就是百鬼夜行!”王轩顿了顿才继续说。“你以为我们在蚤重街是干什么?修士修行财侣法地缺一不可,枯坐百年不如一场奇遇。像我们这样没有进入宗门或者修行大族的野修最是适合干些脏活的人选,他们给钱咱们卖命皆大欢喜。”
“是吗?”张自封理解王轩说话的背后是什么意思,当初霍思邈给盛家下的许诺也是算准了盛家财大气粗他才敢那么大胆,修士逆天而行这六个子可不是仅仅靠天赋就可以的。
“当初我来这里也是很不情愿,茶昱算准我不甘心回乡,这才把我介绍到这。”王轩恢复之前神态,摆动衣袖。“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大家各凭本事。每天晚上都有人从各个入口进到蚤重街招募修士,你运气挺好第一晚便看见。”
“每天都有吗?”张自封听闻扭头远眺,或许是心里作用他觉得黑暗中有无数人影穿梭。
“差不多吧,但是今天闹的这么不愉快怕是不会再有人来了。”王轩摇摇头。“这才只是郁都的冰山一角,你呆的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
“好了,兄弟,我要去休息了。”王轩说完便站起身。“这地方就留给你,放心只要你不出这光照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你不在这吗?”张自封想不到王轩要走,出声挽留。
“我可不是刚来的小菜鸟,还要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不然明天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更不要提进两庭了。”王轩示意张自封不要起身,背着手缓缓走进黑暗当中消失不见。
“他身上有血腥味……杀过不少人。”乾靼婆突然出现在张自封身侧,轻薄衣衫遮盖腰肢,趴在张自封肩膀对着他耳朵口吐芬芳。
“你!”张自封浑身打激灵,惊喜不已。
“怎么?这才多久想我了?”乾靼婆似笑非笑看着张自封。“你快死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