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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迷宫

那是一种江河泄闸,洪水奔腾的感觉,一股股澎湃的冲击力奋勇向前,路途上的一起障碍物都被摧枯拉朽般的冲跨,势不可挡。血液冲击血管的管壁,所产生的回旋反弹力道,与往前奔流的血液,形成一处处急速转动的漩涡,携带无上的威视,在全身奔腾流淌。

而邱龙的经脉中,真气细密浓厚,呈现一种氤氲的乳白色,在功法的催动下沿着固定的经脉滚滚运行,时快时慢,节奏轻灵,变化繁复,这是邱龙独有的内功心法。尹凡只能听到真气在经脉中运行的声音和力度,远远达不到“听清”具体的经脉运行路线。

仅仅是听到这些,就让尹凡获益匪浅,这是低境界对高境界的一种探知和求索,就像一盏明灯始终亮在自己修行的前方,虽然无法照清眼前的路,但给了尹凡前进的方向。

低境界提前感受高境界的血脉运转规律和行功的意境,是一种提示,也是一种警醒,更是一种心理上无形的鞭策,会让自己少一点犹豫和彷徨,多一点坚定和执着,免去许多的修行路上的坎坷和弯路。

力王邱龙看了看千爷,红娘和尹凡,说道:“想必这三位就是三家堂的三位堂主吧?幸会!”

尹凡急忙躬身道:“大帮主,这位是大堂主斧神千爷,这位是三堂主玉面仙妃红娘,是我姐,我不是堂主。”

千爷和红娘急忙一抱拳,齐声道:“见过大帮主。”

力王邱龙微微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进谷吧。”

于是,邱龙率领众人随意选择了一个坑洞,纵身跳下。

尹凡是最后一个跳下去的,虽然事先知道坑洞不是很深,但在空中,他还是急速调动真气,运行于双腿之间,展开双臂,身体如同一片飘荡的树叶,缓缓划过周围的空气,经过几个呼吸之后,双脚轻轻地踩到黄沙上,果然如潘九所说,脚底松软异常,即使是没有轻身功夫的人,跳下来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倒是力王邱龙对尹凡另眼相看:“不错,小小年纪,轻身功夫如此了得。跟识帮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尹凡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大帮主谬赞了!”

抬头看,是井口大小的天空,明亮刺眼。这时候,潘九早已燃起了一个火把,把坑底照的通亮。众人四周一看,坑壁周围有数个圆形的坑道入口,通向无尽的黑乎乎的远方。

力王邱龙思忖片刻说道:“两人一组,分头查看!每人带一颗潘帮主研制的药丸。”

潘九拿出五颗药丸分给大家并解释道:“大家一定先熟悉这种药丸的香味,在一里的范围内,彼此能嗅到对方身上的药香。超过这个范围,彼此就不能通过药丸感应了。”

尹凡接过药丸,轻轻嗅了一下,是一种奇怪的类似于兰花的淡淡清香。他小心的把药丸放进怀中。

“阿凡,跟姐姐一组吧!”红娘靠近尹凡说道。

邱龙说:“我跟识帮主一组,潘帮主跟千爷一组吧!”

尹凡随意选了一个圆形的入口,跟红娘一起钻了进去,红娘手中举着一个潘九特制的火把。

就在所有人刚刚离开不久,这个坑洞底部的黄沙慢慢向上隆起,蔓延,渐渐淹没了坑洞中所有的入口,渐渐接近坑洞的洞口,最终跟坑外的黄沙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个坑洞,更不会想到,这里曾跳下去六个寻宝人。

进入坑道,里面明显有人工斧凿的痕迹,坑道高可一人,宽可以并排走动两人。地面是崎岖不平的山石路,好似沙漠最下层曾经是山脉,坑道中有时候会碰到上升的台阶,有时会遇到下降的坡路。

整个坑道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只有人走路时的摩擦声和磕绊声。不时地有阵阵阴风吹过,吹在坑道的缝隙处,发出鬼哭狼嚎办的呜咽声。偶尔会有不知名的怪鸟,突然从头顶飞过,发出阴森森的嘶叫。惊得人汗毛孔倒竖,头皮隐隐的发麻。

有的坑道的低洼处,竟然有积存的水渍,人踩上去,一片湿滑,坑道顶部时不时会滴下几串水珠,滴入人的后颈,沁凉透骨,遍体生寒。

人走在无边的黑暗中,既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给人极大的心理压迫感,就像坠入绝望的深渊,看不到边际在哪,不清楚出路在何方!

红娘毕竟是个姑娘,虽然也达到了武师境中期,但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无声的黑暗中,素手紧紧抓着尹凡的后衣襟,寸步不离。尹凡也是硬撑着往前走,遇到岔路口,没有别的选择,一律选右边的哪一条。纯粹是走一步看一步,人在其中就好似身处迷宫之中。

江湖上,有太多像他们这样的寻宝者,抛下一切,拼一份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前程。他们也深知,这个前程只能属于少数的幸运儿,但每个人都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被上天宠幸的幸运儿。

尹凡和红娘又拐进了一条右边的坑道,这条坑道显得宽敞了一些。“咔嚓”,脚底下一声脆响,吓得红娘一声尖叫,举起火把,低头一看,竟然踩到了一具尸骸,一具很明显的男性的尸骸,腿骨已经被尹凡踩断。尸骸旁有一杆深深插入坑壁的镔铁棍。两人急忙退后几步,紧紧倚靠在墙壁上,红娘使劲抓着尹凡的胳膊,浑身瑟瑟颤抖。

过了好一会,尹凡才平复了心跳:“这具尸体的胸骨处,有深深的刀痕,很显然是被人杀害的。而且腿骨一踩就断,风化腐蚀的很严重,说明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阿凡,要不我们退回去走别的路吧!”红娘心有余悸的说道。

“退回去,只能继续前面无休无止的,一成不变的黑暗。现在有了尸骨,说明前方有可能有新的出路。姐,走吧。”尹凡轻轻地拉了一下红娘的衣袖。

尹凡和红娘继续往前走,黑暗中红娘手中的火把,是他们唯一依仗的光明。

又看到一对尸骸斜靠在一处坑道边,两具尸骸紧紧抱在一起,两颗头颅偎依在对方的肩头,四条手臂相互穿插抱拢,好像是临死前一起约定,相拥而死,互不分离。两把长剑遗弃在他们身侧,时间已经把长剑腐蚀的坑洼不平,绿色的铁锈由剑柄蔓延到剑身。

在一个拐角处那具尸骸,站在那里仰天怒号,背后刺着一把钢刀。钢刀深深嵌在肋骨之间,他的双脚陷入地面,没过脚踝,手掌前伸,好像要去抓住什么似的。骷髅头上,空洞的双眼直视这前方,无数年过去,这句尸骸仍然屹立不倒。

经过了最初的惊悚,红娘现在镇静多了。只是有些不忍心看这些尸骸的惨状,他们生前都经历了艰苦的拼杀,痛苦的挣扎,那种悲壮的气势,不甘的怒吼,无奈的叹息,好像历历在目一般。

“停!熄火!”尹凡急急地说道。

红娘急忙熄灭了火把,周围瞬间陷入黑暗。

“姐,前面有两个人,太远了,弄不清他们的修为境界。”尹凡趴在红娘的耳边低低地说。

红娘早就知道尹凡的听力惊人,听他这么一说,急忙伏低身子,慢慢蹲下,斜靠在坑道的墙壁上。

两人蹲在黑暗中,一点点地往前挪动,尽量不发出声响。

前方大约一百丈的距离,是一个小型的宫殿,宫殿的上方点燃了一盏石制的油灯,灯芯不大,散发出的光亮却是出奇的浩大,把整个宫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这盏油灯不知道燃烧了多少年,灯桶里的油没有丝毫的减少。仅仅是这盏灯,就是一个不错的宝物。可能是因为,灯的底座跟宫殿的石壁融为一体,没法取走,才得以保存到现在。

宫殿里有十几具尸骸,或躺或卧,或站或跪,姿势不一。兵器散落了一地,锈迹斑斑。靠近宫殿门口躺着两个人,衣衫完整,只是胸口处各有一处深深地枪痕,鲜血染红前胸,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宫殿正前方是一把巨型的石椅,两边各有五把小型的石椅,这里好像曾经是一个议事大厅。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面如傅粉,俊美亮目,手提一柄虎头金枪,上面似乎有点点的血痕,正是逍遥圣宫的玉面达摩蒋世杰。

旁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细眉凤目,樱唇小口,牙齿如贝雪白洁净,身材高挑,一身翠绿色长裙,乌黑秀发,发梢竟然染成了五彩之色,端庄中透着一股活泼的劲儿。但她神色清冷如冰,如同深山幽谷中的一株兰花,冰清玉洁,亭亭玉立,避开人世的繁华,独享一份幽静和恬淡。

在这样险恶肮脏的环境中出现这样一位“天上仙子”,是上天的薄情?还是人间的寡义?

“师妹,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三座宫殿了,除了尸体没有任何的发现。”蒋世杰有点丧气地说道。

“五师兄,稍安勿躁,既然金钥匙在我们手上,别人不可能拿走古墓中的宝物,我们安心寻找就是。只是我提醒师兄,别人没有对你造成威胁的情况下,不要随意杀生!”那位姑娘平静语气中略带责备。

“师妹放心吧,刚才是我没忍住,一时技痒,想试一下‘蟠龙八式’的威力,没想到一时失手。”蒋世杰讪讪地说道。

“师妹,你看我们是继续往前查探,还是在此休息片刻?”蒋世杰征询道。

“五师兄,我这次下山历练修行,只是协助你,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以免惹下因果是非,扰乱了我的修行进度。所以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做决定即可!”那位姑娘冷冷地说。

尹凡和红娘在坑道中,慢慢移动,接近了宫殿。尹凡不敢太过靠近,隔着很远就停下来,把精神力集中到泥丸宫,宫殿里的喘息声,气血运行的声音,对话声由模糊到清晰,渐渐传入耳中。

“一个武将境巅峰,另一个……”尹凡有些犹豫的说道。

尹凡此时听到的,是一种若有如无的呼吸声。有时,半天听不到一次吸气,一旦吸气,悠长而深远,仿若牛饮鲸吞一般,空气中带起小小的气旋。有时,竟然没有半点呼气声,一旦开始呼气,感觉自己身处的坑道里都微风拂面,夹杂着淡淡的甜香。

至于气血和经脉的运行,竟然是声息皆无,全部被封锁在体内,没有丝毫的泄露。尹凡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对手,以前无往不利的耳力,竟然在此人身上没有任何效果。尹凡知道,这肯定是境界上的巨大差异,让他根本探测不到对方的修为境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定是超过了武将境巅峰。

“两位就不要再隐藏了,一个小小的武士境初期,一个勉强的武师境中期,竟敢来寻宝!”一道悦耳的声音,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准确地传到尹凡和红娘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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