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问我,这段时间离了夜总会都有跟哪些人接触,问我是不是食欲不振,睡眠差劲,整天都没有精神。
我很难过地笑起来,这些症状我都有,特别是这段时间暴瘦,晚上睡不踏实,白天眼睛泛酸。
只是……她想说什么?
我惊慌失措将视线落在翠娘尚未显肚的腹部,很难想像接下来可能听到的内容。
“慌什么,没事!咱回去吃点药就行,你也别想太多。”翠娘表现得特别深明大义,特能安慰人。
我的脑子却再没法运作,“我……怀了?”
细如蚊子的声音破喉而出,我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将压制住自己以免难堪到全身颤抖。
翠娘一愣,拿手顶了顶我的头,“想什么呢?大三阳,肝脏感染病毒了,病毒量挺高的,得马上医治。”
“……”怎么回事,“不是怀孕?”
“哟,”她挑挑眉,脸上袒露出奸笑,“这是真有事啊?”
见她有心八卦,我看向一旁的血管,赶紧换下话题,“怎么会得大三阳的?”
“这个我哪里知道,得问你自己啊。”
“……”
她拍我肩头,特别给力,“没事,这个病没什么,痛快到都只要吃药不需要打针,慢性的,不会要了你命。”
翠娘说的轻松,我却只有苦笑,“这富贵病,怎么就给我染上了……”
大三阳肝病毒的传播途径统共分五类,母婴、体液、血液、性和医疗器械,我能够排除其中的血液和医疗器械,却分断不出另外三种到底是哪种吞噬了我。
翠娘的的眼神恢复贼奸,大尺度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至今是个雏儿,没想到,玩得挺开啊?不过好在不是艾滋,不然我真要让你气死。”
“我得艾滋你还不高兴?”我笑,忽然间就想挑明一切,不想再与她和麻将闹下去。
她也笑,很轻微的那种,“上次让你逃了,算你走运,不过后来我想想啊,自己真够卑鄙的,惹我的人不是你,我却把帐算在你头上。”
翠娘说,海哥喜欢我,喜欢到让她嫉妒。
我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笑笑,又拿手顶我的头,说我大学生的脑袋转溜地挺快。
但她不让我跟海哥说,她说海哥眼里没有她,她不想让海哥为难,但她想要这个孩子。
“海哥知道孩子是他的,就不会逼你去打胎了。”我劝道,不然以海哥的性子,怕是怎么都要把翠娘押到手术室去的。
翠娘却笑,笑得别样凄凉,“你以为他很笨吗,没猜过孩子是他的?”
“……”
“那天醒来,我就趴在他身上,虽然喝了酒他记性是不错的,算算时间他也猜得到。”
“你的意思是……”
翠娘沉默着,关掉血管按铃叫来护士,海哥这时也走进来,带一身烟味。果真如翠娘所说,他的视线始终只围绕着我,想让翠娘打胎的是他,如今医院就在眼前,他却将事抛之脑后。
翠娘脸色暗了暗,无力扯了扯唇,拿起包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让海哥送我。
医生最后叮咛嘱咐,让我和人相处时多注意卫生,日常用品别和别人混用。
月光盈盈,海哥将车开到我家门外路口,下车时嘱咐我千万注意休息。
我心里在想,他的好,是完全给错了人。
我眼前浮现出翠娘离开时碎裂的眼神,那般伤痛而无法言说。
“海哥,翠娘的事……你别逼她,已经怀孕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只要她不跟那男人来往,海哥应该就能接受吧。”
海哥不说话,沉声默然一阵,脸色一变,陡然转为阴狠,“那个男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看到海哥露出阴鸷的眼神,我这才意识到,曾经农村的土鳖三和尚,早就走出农村涉入江湖,如今在江北叱咤风云、号令称雄,谁与争锋?
海哥的车子开离去,我正要往小路走,一束大灯就在这时候射过来。
心脏砰砰地突跳起,似乎猜都不用就知道来人是何方神圣。
他如今是牛脾气,只信自己的一套,我真不敢保证眼下又能闹出什么事来,不过是没跟他说一声便去了海晏,他竟堵在这里!
这夜注定不能安分。
“上车!”将车滑过来,月光下他口气低沉地像只鬼魅。
“已经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
他侧头,语气波澜不惊,自带几分威胁吓唬之意,“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折服投降认输,爬上后座,却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心情。
“不解释一下?”
“他是我一个朋友,你不要误会。”
“你还有朋友是我不认识的?”鄙夷的口气,他不相信我。
那就无话可说了。
没有急着开车,他摸出火机点了一支烟,将自己的情绪深深藏进这个无风的黑夜。
烟雾袅袅,伴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见。
“林年,你并不惯常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他说着回头来看我,眉头紧绷地拧在一块儿。
我并不想惹他脾气,“梁非白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有没有说谎我很清楚!”
他慢条斯理地吸了吸手边的烟,轻笑着勒令,“上前边来。”
听说男人抽烟除了烦躁也代表无聊,此时夜黑风高,随着路上行人渐少,他的危险系数无疑也在直线攀高。
我却没理由回绝他的无理取闹。
到副座刚坐好,肩头便被他扣住。
“梁非白!”
他扔掉烟头,毫不留情地直接除下我的上衣。
随着身子一凉,耻辱感瞬间击溃我的思想,我万分羞愧地抱住自己,毫无尊严被他赤裸裸地审视,让我只想对他拳打脚踢。
梁非白拉开车内灯,在确定没看到不该有的印记后这才松手放开女人,心放下来以为就此相安无事。
女人却在良久后才肯直起身子,紧接着就愤怒地朝他大吼,“梁非白,我恨你!”
“恨我?”他自认为方才没占她什么便宜,不过就昏昏暗暗地扫了她几眼,她恨他什么?
恨他没动她?
月色无情,目睹着方才的一切,我目眦尽裂地瞪梁非白,他如今连我的自尊都要踩,他还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和这个人多待一秒简直叫人绝望!
“你恨我?”男人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是!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过分,这么霸道!我不认识这样目中无人的梁非白!”他让我整日活得战战兢兢,每天除了讨好他的心情完全再没有自我的考虑。
他那些不通情达理的要求让我频频捶胸顿足,傻傻呼呼看不到未来的路,更猜不透还要与他纠缠到几时几分。
我恨他一说话就能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