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画里的世界,真了不起。”尧七由衷佩服,“我之前就说过,如果我抢到这支魔笔,我也不舍得还给那老头。”
真真渐渐从惊慌恐惧中平静过来:“我认得,这是白金的一副山水画,名字叫《山中樵夫》。”
“那一定有个樵夫喽?”
“没错。我听他说过,他心里一直向往这种远离尘世的山中生活,这幅画的意境便是他精神写照。”
“太棒啦!我最喜欢这种疯狂的艺术家。”
他说着便向半山腰走去。
“你去哪儿?”
“去找樵夫呀。”
步入树林,便听见鸟雀叽叽喳喳的在树梢上鸣唱。正午的阳光从松树间照射下来,一条花蛇躺在岩石上晒太阳。
虽然知道是假的,真真还是被花蛇吓得脸色发白。
铮铮——
树林深处传来伐木声。
二人心领神会,一道循声走去。
绕过一大块高耸的岩石,果然望见小溪边一个樵夫背对着他们,握着斧头狠劈一棵斜生的枯枝。
每劈一下便放下斧头,在双手掌心吐口水,接着再劈,如此循环往复,每一次动作都完全一样,而那根枯枝竟始终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尧七、真真二人都不禁暗自纳罕。
尧七走过去,朗声叫道:“大叔,砍柴呀?”
叫了一声,樵夫没有反应,仍然继续着同一个动作。
“大叔?”
尧七连续叫了几声,樵夫仍旧没反应。
尧七逼近上去,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拉,拦住砍柴动作。
樵夫举起的双手僵在半空中,他的脸仍旧背对尧七和真真,注视着小溪上游。
尧七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妙,将樵夫身子使劲一拉,樵夫转过来,脑袋正面,脖子之上,竟是一张白纸。
风一吹,白纸抖动起来沙沙作响。
那一瞬间,具有钢铁般胆魄的尧七也不得不向后缩了一下,身后的真真更是吓得大叫出来。
仔细再瞧,那张纸底下似乎在蠕动,像是有细微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尧七克服恐惧后,靠上去认真聆听,像是低声呜咽。
“大叔,你在哭什么?”
那声音透过白纸传出来:“我没有脸。”
“为什么没有脸?”
“他没给我画脸。”
“要不要我给你画一张?”
“那就麻烦你啦!”
尧七四下里看了看,说:“可我没带毛笔诶,这可如何是好?”突然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了。”
说着拔出匕首,在樵夫腿上划破一刀,立刻有鲜血流出来。
尧七用手指沾着血液,按着樵夫的脑袋,在那张白纸上涂了眼睛、鼻子和嘴。
几下子涂完后,这张白纸红颜的脑袋更加瘆得慌。
“画得不好,你将就用吧大叔。”
樵夫:“那边有溪水,我去照照。”
“不用照了,跟你比起来,我的画工连小学生都不如。”尧七一把拽住他胳膊,“对吧,白公子?”
樵夫被他这么一拽,整个身体突然开始剧烈颤抖,像个患了帕金森的老头。
尧七感觉到他的胳膊正在向外破裂,为防不测,便立即将手松开。
樵夫一得自由,便立刻跌倒,四肢伸长平躺在草丛里,胸口和腹部裂开一个大洞。
尧七觉得恶心:“生孩子也不用开这么大个口吧。”
可他再定睛一看,哪里是生孩子,而是生了无数条红斑蛇出来。
红斑蛇一“出生”就全部向尧七和真真扑过去。
“快跑!”
尧七下意识大叫,回头拉着真真落荒而逃。
蛇,中西方文明的初始神话里都是邪恶的象征,连机器人也怕。
……
“我们放火烧山吧?”反复琢磨后,尧七提出一个想法,“把山烧掉,梦境就会破碎。”
真真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被刚才那无面樵夫吓得惊魂未甫,垂着头很沮丧,对尧七的提议无心搭理。
尧七也不管她,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一根手腕粗的枯枝劈成两半,一半扔掉不用,拿另一半取过来,把横削面挖成一个凹槽,又从凹槽中线位置劈开,让空气流通。整个枯枝固定在石碓里,在凹槽中间加一些细碎的干草。
再将一根细小的树枝削尖,双手握在手心,对着凹槽里的干草处使劲搓。
“钻木取火?”
真真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原始的方式。
“不然你有打火机?”尧七反问,手里仍不住地搓弄。
搓着搓着,棒子就变热了。
他预感快成功了,心情激动,加快了搓揉的速度。
快点着了,
再加把劲,
只听吱吱声响,凹槽里冒出了一缕青烟。
尧七立马伏上去对着凹槽轻轻吹气,稍顷,青烟下就冒出了火星。
猎罪人咧嘴大笑起来。
连真真也忍不住斜眼看过去,低落的心里顿起一丝波澜。
尧七把更多的柴草架上去,火势越来越旺。看差不多了,便将火把向树林茂密的地方丢进去。
他哪里知道放火烧山是违法的。
很快,革命的火种……哦不,烧山的火种就在整片林子里蔓延开来,林间四处传出噼里啪啦的树枝断裂声,鸟雀也惊慌逃命。
“成功了。”
尧七大喜着举手庆祝,可此时在真真眼里他宛如一个神经病。
周围的火势将他们包围,火苗逐渐喷到真真的身上。
“现在好啦,山烧了,咱们也被大火包围了。”
尧七很淡定:“这倒更好,在浅层梦里我们是不会死的,临死前我们会醒过来。”
真真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感觉身体被烈火烘烤,呼吸也渐渐紧促。
她很害怕,但她已经不打算逃了。
尧七仍然像个神经病一样冲着烈火发笑。
“你看,”他低头看着地上,“地在动,山快裂了。”
只要山崩地裂,梦境就碎了。
他微闭双目,等待在现实中醒来。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预期的山崩地裂,只等到一滴滴雨水滴露在脸上。
睁眼一看,山林上空簌簌地降起雨来,而且越来越大,就像有人在山的上空拿着喷头往下喷水一样。
尧七和真真的心情瞬间降落到冰点。
雨水将火势全部扑灭,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这里没有任何物理规律可循,非但牛顿管不了,估计佛洛依德也费劲。
“你刚刚说,死了就会醒来,是吗?”
真真突然抬起头,绝望地看着他。
“不,”尧七犹豫了,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我不确定,那家伙比我想象的厉害得多,在这层梦境死去,可能只会跌入更深的梦境而已。”
“只是可能,对吧?”
“对……你什么意思?”
尧七刚反应过来,真真已经向身后的悬崖跑去,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