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系在她脚踝上的红绳断了?这怎么可能,自己没有拆解啊?
难道是?这根抛向公主的绳子是原本的那根?
自己的腿上没有断啊。张月崂一边被人带出去,一边撩起自己的裤腿看了一眼,完蛋,一根金丝直直地扎在他的小腿上,一直一直地在向上蔓延,仔细一体会,居然有那种镶嵌进肉中的疼痛。金丝锞自己?
哇,张月崂,您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但是他觉得既然这个是自己的法器,一直受自己掌管,待会有空了,随便拔了就可以的。
“星离,别怕!看我的!”他回头叮嘱星离。
他重新伸出手,再次冲星离抛出一根红线,随即发现,曾经随手可以抛出无数的红线,此刻一根都看不见了,袖中空空如也。
“千丝万缕!”他大喊一声咒语,简直就跟在说疯话一样,毫无反应。
张月崂心下一惊,完蛋,难道又犯了一个无法赎回的错误?
星离看着他。他回头一直盯着星离,看见星离的眼中有一丝非常沉重的失望。
张月崂把眼睛一闭,以后,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凡事都跟她商量一句。
全部。一切。所有。
命运的红绳就这样断了,虽然星离也开始说话了。
月崂终于明白,这红线无法旁系。得到这一根的时候同时也失去了另外一根。
一时间,张月崂喜忧参半,不知是福是祸。
自己被客气地请走,星离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匆忙之间,张月崂突然忘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对母亲的执念已经让他有点盲目了。
最后,他终于记起一件事:
“星离,去找四哥,跟他在一起。”星离虽然不需要人的保护,但是她需要陪伴啊。
“主儿,那我呢?我怎么办?”慕梨子听闻后高声喊道。
月崂没有回答。
“既然是先生的请托,就让他自己去应对吧。姑娘不如随我回府等候!”章延在一旁劝止道。
“太子自便。”星离和慕梨子不约而同说了这句话,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太子第一次尝尽了女人的冷淡。
月崂自有法术,谁也奈何他不得,何况一个小小公主,随他去吧。
星离随后在月老庙逛了起来,她虽然惊慌于红线的飘零,但也没有意识到这一断的厉害!
看着月老的泥塑模样,倒真的是很像月崂,较之从前,修缮得更好了。想来人间的痴男怨女,在爱情上都靠不住自己,都是希望神助啊!
其实张月崂这个人,只要顺着他的毛而哄哄,他就是一个热心的人,求他也真是没错。就是行事草率了些,日后,真的长成这个老儿形状,估计也就沉稳豁达了!
星离在月老大殿走了这么一圈后,发现慕梨子一直在跟着自己。
“你怎么不跟着你家主儿?”
“跟着他去碍事嘛!没看人家跟美女走了,栓了红绳的那种?”慕梨子有意呛了一口星离。
“他不是……”
“不是什么?这被公主带走,就是拿去成亲啊!人间不都是这样吗?主儿没有带你去看洛阳城的书本戏哦?”慕梨子突然生出一点优越感。
“倒是没有,可我和他已经是仙侣了啊!”星离无辜地说道。
“哦哟,你不说,哪里有人知道。瞧您这不急不燥的样子哎!你男人跟人跑了哎,当你面跟人跑了哎!我的娘亲,您这无动于衷的劲儿啊!你跟他的红线都断了哎,天意哦!”慕梨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真是痛快!
想到她眼睁睁看着红线断掉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开怀。虽然她慕梨子也没有捞到好处。
“是啊,断了!”恢复言语之后的星离有点木讷讷的,她自己也搞不清状况,只发觉自己有点变化了,她好想找一个人问问,慕梨子这里是问不到什么的了,她除了会笑话自己。
幽昙呢,幽昙去哪儿了,已经十几日没有找过自己了。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星离,突然想听她人的意见了。
“姑娘怎么在这走来走去啊?”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香客问道。
嗯?
“要是心有不定啊,就来求求咱们的月老。来都来了!”那位女香客好心地拖着她的手,示意她跪在蒲团上。
“求什么啊?”
“求神仙啊!”
星离心里一乐,我自己就是啊。哦,她说的是求月崂啊。星离嘴上不由得咧了起来。
“对咯,不用害臊,咱们女人啊求求月老赐一段好姻缘,让他帮你牵一根如意郎君的红线啊,比什么都好。”
星离被老太太带着,当真跪在一个草蒲团上。向上仰视月崂的时候,心里居然是一种别样的滋味。
“求你……什么呢?”
“姑娘,心要诚,嘴上却不要说出来。”女香客善意地提醒了她。
星离点点头。求月崂不要再任性,求他不要这么帅气,求他不要这么黏人?
求我们永远做仙侣?永远吗?那会不会厌倦呢?那是多少年比较好呢?一千年?两千年?
星离耳边想起一声断喝:
“孔星离,你想什么呢!不要以为你肯跟我说话了我就不敢凶你了哈!”
星离的心瓣都颤了一下,呵呵呵,他居然听见求告了哎!
“我永远和你都是仙侣,不可能跟你分开,除非你不要我。但是如果你不要我,我就一定会纠缠你的,我的绳子可是很多的!”
“你真是少见啊,还有跪在自家仙侣脚下求告的,有话不可以直接说啊!”
谁跟你自家呢?星离在心里嘟囔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她脸上这点莫名其妙的笑意差点把那个中年女人给吓着了。
“哎,你就是我家的啊,我一眼没看着你,你就欢脱起来了啊!”
星离决定不再做声,反正他什么都听得见。
“哎,你怎么不做声啊,是心虚了吗?”
“你好好自在的吧,跟你的公主……”星离嘴巴嘟囔了一句。
这下月崂被点在了命门上,不作声了。
“哎呀,姑娘,你的郎君让公主……给看上了啊?”一直趴在她旁边替女儿祈祷的女香客大概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就多嘴起来。
“没有。”
“哎呀,如果是今天过来祭拜的方公主,那可真是难办了啊!”女人自以为是地大放厥词。
“怎么?”
“这个意鸢公主啊,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赵贵妃都压制不住呢!老身不敢乱讲!姑娘不会是宫里的人吧!”女人突然意识到星离的通身气派,一下想起来什么,吓得跌跌撞撞闯出了庙门,把个孔星离奇怪了个半死。
没有办法,星离决心唤来幽昙。
无奈幽昙没有一点气息,只有夜梦中寻觅了。
夜间,星离凝神入梦,梦中自持。半盏香火的时间,幽昙来了,身形非常虚弱。
“仙子,为何多日不见,虚弱成这个样子?”
“我的灵力不存,花心缺失,自然是这个样子,再过一段时间,如若再遇不见有缘人,我就销陨了,你也就轻松了。”
“星离并不以仙子为负担!您尽可以寄宿在我身上。”星离着急地表明心迹,并不想这个可怜的女仙香消玉殒。
“但是我并不愿意为人负担啊!”
“仙子莫要如此客气。”
“我知道。今日你强召于我,是有何事?”
“星离有一事想问,心中能够想到的只有仙子你了。”
“情事?”幽昙一笑。
“嗯。星离曾经跟仙子说过,月崂与我是仙侣,但是,昨日,我们的红线断了,没有做任何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断了。”
“自古情事多是旁观者清,好好的红线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断呢,自然是心有旁系咯!”
好一个心有旁系。
“那个公主?他们只是一面之缘……”
“缘,并不分一面,八面;一缘起,就一缘灭,可懂?”
“那我和月崂就如此轻易断了?”
“红线本就是他系的对吗?自然他这一旁系,你的,自然就解了。”
“他,前日还对我说……”
“就算今日他对你说的悱恻异常,也不代表明日……”
“世间如此薄情吗?”
“从来如此!”
“我不信!”
“你最好信了,免得日后心伤。”
“我的心早就……”星离猛地全部想起来了,自己已然撕心,而撕心的人,就是她日日奉为仙侣的人。为何自己沉迷至此?
“我的莲心既然给你,你自然就是蕙质兰心,这么多天过去,你也算清明过来。”
“仙子是故意的?”
“是啊!看你一人蒙蔽鼓中,甚是可怜啊!”
“一颗莲心如此有用?”
“莲心对你,其实用处并不大,你沉迷得真是够深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迷了心窍,堂堂一个佛门座下首席弟子,居然为一点小情小爱,上天入地,招人嗤笑。佛祖不责罚你,整个天庭却都不明白。”
“那我今日的醒悟?”
“解铃还需系铃人,自然是张月崂的无情把你喊醒了,他说的都是甜言蜜语,干的都是伤心断肠,你可想明白了。”
“仙子为何如此通透?”
“我跟你一样!”
“如何一样?请仙子明示!”星离冲她一抱拳。
“情关难度!”
一阵轻烟就没了。
“孔门星离,今日,我的有缘人到了!”
“是谁?”
哈哈哈哈!
“是谁?”
星离一阵不妙,眼前昏惑迷雾,一直无法醒来。
脑际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恐吓她:
“他的身上沾染了别人的气息,你就不会再喜欢了,自然就把这根红线挣断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也不想放手罢了。”
别人的气息,别人的气息……
孔星离猛地想起了松散着衣服的皎皎,想起了金丝偃月环,想起了珈蓝星,想起来洛阳城……
顿时神思迷惘,啊地一声大叫。
慕梨子听了她的叫声,以为有急,冲进房来。
尚未完全清醒的孔星离,却一手抓起慕梨子,便要拍碎她的天门。
慕梨不知孔星离何故生变,赶紧幻化成一道清气,即刻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