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离再一次见识了月崂不由分说的凶狠。
这个道士固然可恶,但是这样的处置,还是让星离重新心悸。
她希望月崂能够像雨生一样,虽然显得有些迂腐,但是却正直,怎么说呢,总的说来,就是更有人情味,或者说,稍微心软一些。
月崂得意的时候看见了星离的脸色,虽然星离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但是他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那声叹息。他哼了一句,又怎么了呢,还不许我教训他啊。我的寒宵霁呢,烧了你的通月小筑看看你不急?
额,也许她真的不急。
慕梨透了个眼神,全是仰慕。月崂又重新兴奋起来。章延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只愿意相信眼前一幕只是一个寻常障眼法,他还在左右观望,身边的人也一样顺风观望。
月崂鄙视地看着章延,打了一个响指。
章延回过神来,虽极力保持着太子的风范,但是双膝却忍不住有一点打抖,虽说太子是即将登基的君主,或许有些许天命在身,但是毕竟肉身凡胎,也会害怕,也会惊惧。
月崂不愿意现在打击他,因为他想对这个道士所说的,进行印证。刚刚他一激动直接灭了这个道士,现在有一丢丢后悔。
“太子!”
“先生!先生好仙法!”章延也是随口就阿谀开来,全然没有太子的姿态。
这十几年拖拖拉拉的登基之路,已经把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推到了油腻贪婪的中年,他没有心情再等待了,要不然也不会心喜于发现这样的一条通天之路,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件大好事嘛。
月崂很直接的就感受到了他无法登临顶峰的颓败气息,不免有一丝可怜的情绪涌上心头。
“太子能告诉我那条天路在哪里了吗?还有你的那些江湖术士都在哪里?”
“天路就在洛阳!先生不是从这条路上下来的嘛?”
“我?我可以从四海八荒随便一个地方来到你们这里!”
“军师告诉了我,但是我没有去过,我出皇城没有那么容易。”
“他?他只是在哄你,要是真有这条路,他早拿出来炫耀了!”
“先生不用否认,”章延直觉月崂在忽悠他,是担心他也上天?笑话!章延坦白说道:
“我无心去跟天上仙人争抢,我只想在人间得到我想要的荣华富贵!”
“您的富贵还不够吗?”
“金钱富贵虽有,但日日仰人鼻息有什么意思!”
“那倒是。”月崂也是一个希望自立山头的人,但是他倒从来没有想玉帝的位子,哈哈哈!毕竟他从来都记得玉帝有三个儿子,没有过僭越的想法。
他只想无法无天。
“先生要是帮我,借到一些力量,帮我摆平江山,我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先生,至于公主,可以送给先生。”
“我不要!”月崂跟公主这个东西非常烫手似的,赶紧撇清,还回头看了一眼星离。
“那先生不是问过……”
“我自有想法,你不用打探!”
章延哦了一声,心下奇怪。盘算了一下,将如何把方公主给盘进坑里来。赵贵妃并不是好对付的。嘴上却答道:
“明日,我就带先生去见一位新公主。然后带先生去洛阳,一起去看看军师说的是否属实!”
“太子怎么一时就这么痛快了!”月崂嗤笑。
“跟先生打交道,我还是爽快一些的好!”章延坦白说道。
嘿嘿,你知道就好。
“那我要是做到了先生的要求,先生能否一诺千金,助我拿到国之重器?”
“我拿不到,我没做过这种事情。但是,我可以同样回报你两件事情,你只管提。一件用来回报你引见公主,一件用来回报你告知天路,不管它有还是没有!”
“这!”章延这是被怼了吗?但是他似乎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什么退路。他心里迅速过了一遍,如果做两件事,能否达成自己的目标?比如直接把父皇给……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反正他的所有赌本又不是都在这个陌生法师的身上。能成一件就一件吧!
“好!”
章延觉得在今夜这阵情境下,他没有什么胜算,索性一口答应,他不是做不到。对方能不能做到,他都要搏一搏。
“那我可以走了吗?”
“这是您的天下!”月崂跟他回了一句让他非常爽的话。
章延出了院子,带人迅速去了东厢房,寝宫已经没得住了,还不能发火。太子也是够窝囊。拿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以后要当上了帝王,他会是什么个样子!
“月仙,您想见什么样子的公主啊?你要在人间纳一个天妃吗?”慕梨故意说道。
“见公主不是为了纳妃,是为了看看和我母亲一样出身的人,遇事会有什么选择!”
“儿子都是喜欢像母亲一样的人,看着好你不就会纳了吗?”
“你能给我倒个洗脚水吗,小梨子?”
“可以可以!”慕梨嘻嘻笑了,屁颠屁颠就跑开了。
转身却发现星离在他们身后,端着一个盆,放在月崂脚边。
月崂嗷的一声,雀跃着甩掉了皂靴,两个脚丫子欢快地插进水盆,盆中是尚好的温水。
“屁咧!”慕梨气得背过气去。
“慕梨,灶上还有热水!也烧了你的。”星离说。
“我不要!”慕梨子心烦地走了出去。
“司眠!”月崂高兴地连唤了几声,星离乖乖地坐在他身边,笑着看他。
慕梨决定以后再也不跟他俩在一起说话了,受不了这个气!
月崂也想不到星离会是这样,原来慕梨子每一次跟他亲近,她看上去连看都不看,实际上一点不落下,全酸到心里去了。
好在自己这几日说话斩钉截铁,从不给慕梨子插脚的空间,要不然自己是不是早就死定了?还好啊,明智啊,总算在这件事上没有再任性和天真了。
那天翻看古书,发现上面有一句话,自己暗暗记着了:不迁怒,不贰过,是为君子。
自己是不在乎当不当君子的,但是能够做到一些提点自己的事情,他还是很乐意的。
他的内心还是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他在这么久以后,要替母亲翻盘。
这幽昙,将母亲说得如此不堪,他偏要引她现世,重见父亲,断了她一生的妄念。我张家男人喜欢的就不是你!
他的大事,就是一家团聚。这一点可能谁都不知道。
妈妈,即便香消玉殒;爸爸,即便深陷囹圄;星离,即便对自己不再言语,他都会用尽全力,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