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崂带着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徒弟,掉头去往珈蓝星。
这次脚程却放得很慢很慢。一路上,他有几分惴惴不安,如果,孔星离并不愿意见到他,或者他看见了自己不想看见的画面,那该如何呢?
释之一路在催随之:“你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怎么就不跟紧一点了?”
随之努努嘴,示意他看看师傅那脚步踟蹰的背影。
释之看了也不懂,慢下云头留在随之身边,悄声问:
“干嘛?”
“师傅,怕不是不敢见到自己的精魂别抱?”随之用喵喵细的声音回答他。
释之哦地一声,恍然大悟,失声说道:
“这也没什么!师傅不还与师娘生了一个女儿嘛!还不准人家有个新欢啊……”
啊哦!随之捂他嘴都捂不及,赶紧低了头,飞到一边薄云里,隐没了身子。
释之没这么反应快,被月崂回身瞪来了一眼正着。只好讪笑着摸摸脑袋,落下一点距离,以免师傅一个爆栗子凿脑门上!
不过他这话却敲得月崂浑身一震,心想:是了是了!自己不是去看星离,而是去看那皎皎!想白了想透了,才稳了心神,加速往珈蓝星去!
只是今日的珈蓝星,居然让张月崂驻足不前。
最初的珈蓝星,是深深的宝蓝色。当年他第一次踏上珈蓝星,甚至觉得它是暗沉的黑色。
后来,珈蓝星有了孔星离的萤火,渐渐的,那蓝色就晕染开来,慢慢地绿植恢复,那蓝绿色就更加清朗了。
至于孔星河被埋葬于湖底,被孔星离发现过后,她失去生念,陷于白雪,那珈蓝星直接被她的哀怨给生生地泡白了!
每次去都漫天雪花,后来孔星河复活之后,月崂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从来没有想过去珈蓝星,大概是再也不敢去触碰那种肃杀的哀戚吧。
其实这颗星星,真正的主人是他自己的父亲,却好像被孔星离给继承了一样。
此刻,眼前。这颗星星居然成了粉粉白白,到处是大朵大朵的白色梨花。
全是通月小筑的梨花。
孔星离,她当真在这里。
张月崂举步不前。
定了好一会儿,才感应到这星球上并没有灵息。想来,是外出了。
张月崂这才定下心神,松了警惕,迈开步子,准备好好地游荡一番。
随之又摊开了自己的字簿,开始画画写写。释之可不,他爬上了一棵树,偷摸了两颗梨子下来。
梨花大开的时节,原本梨子还没有结果成形,这两颗还是子儿一般大小。
月崂见了,呵斥了一声,释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副等骂挨的小模样!
月崂走了过来,拿手捏起这两颗小小的点点,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说要“栽”在孔星离手里的情真意切,不由得闭了眼睛。
刷地一声,一道白影从眼前略过。
月崂睁大眼睛,问:
“谁?”
与此同时,释之也喊了一句:“谁!”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一晃而过。
“晚辈随之释之,跟随师父月老仙师,求见司眠星君!”随之是个好孩子,他知道师父开不了口,便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赶紧唱喏。
那身影其实窜出去很远,听了他的声音,倏地又飘了回来,站在他跟前,立定!
“明雪小主!”随之惊讶大叫。
月崂转过脸来,定睛一瞧,可不是嘛?这不是留在霁寒宵的张明雪嘛?她几时候跟过来的?
“雪儿!”月崂也叫了一声。
但那女娃儿却不过来,只是吃惊地看着这三个人:
“我师父外出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师父?”
“对,你们不是要求见我的师父吗?师父下界寻东西去了,你们改日再来。要是路远,也可以喝一盏茶水再走!”小姑娘并不怕人,刚刚大概是不想和他们照面吧。
张月崂心中大惊,这个女娃儿,跟张明雪是一模一样,包括说话的声音,只是她此时不认识的神情也不是装的,刚刚随之喊她明雪小主的时候,她一脸你认错人了的笑意。
“请问,小师傅如何称呼?”随之作揖问道。
“好说,我叫张雪隐。”
看,人家有名有姓,不似欺瞒。只是这天下的事情也太巧了吧。
“你姓张?你父亲姓张?”
“嗯。”小姑娘奇怪地看着这个发问的上仙。
张月崂心里倒抽一口气,不会这么巧吧,难道雪儿出生的时候,也有精魂泄露了?
张月崂这时候谁也不想见,他只想最快的速度见到紫金仙人,问问咱老张家这血脉是不是特别灵气,生一个送一个这种?
“你一直在这珈蓝星上?”
“是的,仙师。”
“是你师傅将你带大的嘛?”
“也是,也不是。师傅既是师傅,也是娘亲。她只是偶尔教教雪隐,多数时候我是跟着雪狮混着。”说罢,呼哨了一声,那只熟悉的雪狮,果然闻声而来,先是蹭在小姑娘身边,发现月崂后,又开心地过来蹭了蹭月崂,转身又回了姑娘身边。
这一下,张月崂犹如五雷轰顶。孔星离,也生了一个女儿。
“你是说司眠星君也是你的母亲?”
“那是自然。这天上只有一个司眠星君,自然就是家母了。只是平日管束严格,一直都要我喊她师傅的。”
“那,那你的父亲呢?”
“父亲总是和母亲在一起,如影随形。”小女孩脆生生地说道:“不过雪儿从未见过父亲。”
哇,这就离奇了。释之随之都张大了嘴巴,这位司眠星君可真是专断独行啊,只听闻她为了那孔星河要死要生,没想到专横霸道到如此地步,连自己女儿都不可以看一眼啊!
张月崂心里也很是气闷,这样吗?从来慕梨子可不敢有一分对自己这样啊。
孔星河啊孔星河,你这顶门立户的大老爷们做得不得劲吧。张月崂不死心,还是问道:
“雪儿姑娘,我听说你的父亲是姓孔啊,怎么你姓张呢?”
女孩呵呵一笑:
“仙师想必是记混了。家母才姓孔,家父本姓张啊。”
“这天上的红线都是我亲手牵的,生辰八字性命年岁,我通通了然,怎么会记错呢?”
“说的也是。”小姑娘说完就抿嘴不做声了,其实就是一副不想和你争辩了的样子。
是啊,哪个小孩会不知道父母姓名呢。
随之见她居然不想再理会爷三了,赶紧套近乎:
“那敢问雪儿姑娘,您的师父去往了何处,何时归来?”
“师父去了钱塘。找到了东西,便会回来。”
“她去找什么?”
“一只步摇。”
步摇?
月崂想到那只梨花步摇精,被张明雪一把拔了出来,现在在他袖子里藏着呢。
他伸手掏了出来,问:
“是不是这个?”
张雪隐一看,瞪大了双眼:“正是!”伸手就要接过去。
月崂微微收了一收,问道:
“这只步摇,你怎么认得?”
“我怎么不认得?这满园的梨花树上,多的是这样的形状。师傅早就给我比划过。”
月崂举目四望,确实,这梨花树是千姿百态,但是婉曲的资质,很多处有相似。
他伸手将步摇递给了张雪隐,小姑娘一手接过,细细地看了起来。
“你师傅,什么珠宝玉器没有,为何要下界去寻一只梨花步摇?”
“咳,还不是为了这满山的梨花,能开得更多更好!”
“哦!那又为何,你们这珈蓝星上,只种梨花?还种得这样多?”
小姑娘一心沉浸在温润曼妙的梨花玉上,随口就答了一句:“因为家父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