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可以解释,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染染的腮边迅速挂上了泪水。
星离扭过头去,不理。回望着靠坐在榻上的皎皎,还敞着内衫,便默默伸手拢起了他的衣衫,白纤纤的手指替他系起了衣带。
“放下手来。”张月崂断喝。
星离果然停手,站了起来,却道:“你们出去。”
“姐姐,真的,只有一次,我们都是无意的。”染染手足无措,看着月崂,月崂却双眼定死在星离的身上。
我们?
星离闭上眼睛:“都,出去。”
“姐姐,原本你和月仙也是即将天成,染染偷想着自己自然也是跟姐姐一起嫁过去的,故而……”
皎皎冷笑:“好不知羞。”
染染一看,全无转圜余地,立刻跪下,咬了牙,大胆大声道:
“那就求姐姐成全。”
皎皎惊得一下就坐直了,妈也,还有这样的人!
“既然姐姐无意月仙,那就请姐姐明言‘成全’,染染在这天庭之上,也好堂堂正正做人!”染染“嘣”地一个响头,磕得星离心中地动山摇。虽然情知自己跟月崂继续下去,前路渺茫,但这将断未断的时候冒出这样一件事,却堵得胸中万分不甘。
“喂,我说染染,你可真不怕天上有雷呢!”皎皎这是有伤在身,气血不旺,要不然还不知道如何狂怼呢。
星离一摆手,正对染染:“那我就明言,从今以后,通月小筑再无你屈染染。你要的成全,自己去问你的月仙!”
同时:“月仙,你的人,请你早点带走。”
“谁说她是我的人?你让我带走我就带走?”张月崂说罢眼底起雾,又是魔障笼心的样子。
染染虽然听得寒心,却不敢造次多言,小心翼翼,悲悲戚戚,星离看得心底直呼不争气。
“那我们走。我送你回广寒去疗伤,这里明后日也无人照顾你,我要去给摩伽操办大典。”星离柔声对皎皎说道。
“嗯,你忙你的。我不去广寒,自己去天蓬那儿就好!”两人一唱一和,分明不把这败兴的两人放在眼里。
说罢,皎皎挪了步子下得床来,星离搀扶了他,将他扶到小筑门外,着了两个仙使,送他去了天蓬处。自己并不同路,此刻只想去佛祖跟前,看看四哥也好,跟摩伽说说话也行。
却被张月崂一把揪住。
“给我站住!”
星离便站住,嗤问:
“你的人呢?”
“哈哈,你还是吃醋的?”月崂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不,我是羞耻,”星离正视月崂,“和愤怒。”
“你难道就没有吗?”
“没有什么?”
“没有处处留情?”张月崂这话,问得是他的真心话。
星离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诚实回答:
“没有。”
“真是大言不惭!我原本以为只有你的摩伽,雨生,不料还有新冒出来的皎皎,甚至今天还发现了一个伽诺!”
“伽诺?”
“对,被你引诱来骗我咒语的伽诺。你为了一个新的情人,居然借他人情,践踏佛门,不惜破戒!”
“新的情人?”
“那只死兔子,不是么!孔星离,你关心则乱啊你。你慌张到都没有脑子。你,以为骗来的咒语真的能解毒?从伽诺过来,我就看出来是坑,好端端地你会去佛祖跟前犯病?以你的脾气,你只会躲在一边自己舔舐伤口。”
“打住,你是说那句咒语并不能解毒?”星离再也不听他说的种种,只挑自己想听的问。
“自然。我知道是坑还会去跳?我就要看你如何自处。堂堂引劫孤星,下个毒还会下错?我就是要下在他的身上,看看你是如何?你若淡然,我的怨气消散,他的毒气自然一日全解;你若上心,真心来说实话求我,也不是不可以如你的愿;可你却不惜欺瞒哄骗。那就休怪我心狠无情!”
“如何无情,又要撕心吗?”无论是天意弄人还是各自误会,孔星离已经对他灰心失望至极。
“不,你念的这句咒语将被反噬,加重他的劫毒。摩伽受住雷霆之刑,便是他皎皎的死期;你若求佛祖解救于他,他的劫毒可解,却会二倍于摩伽,到时候摩伽的雷霆之刑必然扛不过;两厢取舍,你来决断!”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已经许久没有瓜葛了。”孔星离万万想不到他给自己出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你想跟我没有瓜葛就没有瓜葛?你喂我蜂蜜是怎么回事?你雪寒中许我温暖是怎么回事,你与我竹屋同住是怎么回事?你百般勾引,反过来却毫不珍惜!”
“我喂你蜂蜜是因为曾见你于襁褓,许你温暖是怜你与我同样苦行,与你竹屋同住是因心中误会你是我命定的仙侣。”星离一字一句,清清晰晰。
“那就是说,每一次对我的好,都因为我是你眼里的人,而不是我张月崂?”
“先前我总以为就是一个张月崂,现在想来,确实如你所说。我曾把你当一个小孩子,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一个仙侣,也曾希望我们一世合欢,是我误会了你,也误会了自己。”
“你现在是在跟我划清吗?”
“我是在跟自己讲清楚。”孔星离惯有的那种淡漠神情又挂在了脸上。
张月崂慌了。
“司眠,我只想试一下你是不是真心,我被他们几个看你的眼神气疯了。我发誓,如果你经了我这一试,我就永远相信你,爱你,再也不……”
“再也不如何?你试探我还少吗?从开始的引诱,利用,伤害,挽回,冷漠,何时不是玩弄我于股掌?”
“这也只能怪你没有一点脑子,总是让我的所有恶意都得逞!”
“是啊,怪我,我总想,跟一个爱我的人在一起,我干什么要有脑子。是我想错了。”
“你到底是怪我。”
“你云游花丛那么多,你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自有你之后,多少莺莺燕燕都不曾理会,连慕梨子都不曾。为你坚守那么多,你却视我如敝履。”
“坚守?是坚守自盗吧,连我身边的染染都动!好了,如今你可以回到她们身边去了。”
“你只知道指责于我,那你身后无数男人,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有,那染染,更不不是我去……罢罢罢,懒得跟你解释。
“清楚,”孔星离直言:“摩伽是师兄,雨生是四哥,月崂你是我的仙侣,每个人都在我心里有重要的位置,从来没有把谁和谁重叠,然后去利用谁。”
“无论你如何狡辩,心头总是有这么许多人,这和我流连花丛,跟了染染,有什么区别嘛?”
“当然有。因为在我这里,每一个位置上的人,都是无可替代的。而你,是一个一个轮流,替换,我,也轻易被一个染染给替代了,不是吗?”
“我说你不过。不就是一个染染吗?你不高兴我杀了她便是!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留不留在我身边?”
“留?如何留?我们在这里说说说,说完之后,还能好好地坐在一起,相视一笑,或者……”
“或者什么?说完!”张月崂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孔星离好不客气地怼道:
“或者还能坐下来神思缱绻宽衣解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