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野狗疯狂地追赶,几百米的距离,每一米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就算被咬了,陆一川也紧咬牙关,强忍着疼痛,不去看伤口一眼,此时脱离了险境,一口气松了开来,顿时觉得伤口处好似被无数锥子在不停地扎着一般,痛彻骨髓。感觉到闫永龙再帮自己处理伤口,但是左腿好像已经麻木,疼痛感也越来越弱,好像左腿不是自己的一样,渐渐地,这种感觉漫布全身,好像灵魂离了身体。温暖,舒适的感觉席卷着陆一川的身体,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浸泡在阳光做成的羽绒之中,每一个细胞贪婪地感受着着这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一川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寒冷,慌忙睁开了眼睛,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丝毫光亮,张口大吼了一声,却听不到一丝声音,想挪动脚步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发现自己的四肢像是被这黑暗束缚在了原地,挪动不了分毫,连头都无法转动。感受着这个无边无际的漆黑的虚无空间,陆一川不知道自己是站在地上还是被悬在了空中,甚至感觉不到上下亦察觉不到时间,只觉得这里简直是无穷无尽,似乎整个地球,整个星系、宇宙都比不上这里广袤寂寥,而自己就似整个宇宙之下的一颗砂砾,渺小无比。
陆一川极力散发着自己的思绪,想要感受这里的边界,忽然,一阵“呜呜”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这声音陆一川十六年来从未听过,也从未听到相似的,它不像是自然界中任何一种天然的或者人为的声音。想要努力听清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这声音根本不是由耳朵听来,而是直接印在脑中,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陆一川忽然感到一阵阵惊悸。
“这,这,这是什么!”陆一川在这漆黑的空间里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看不到自己,但是却感觉到了两个无比巨大的同这个空间一样的巨轮朝着自己而来,陆一川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两个轮子,它们散发着狂虐暴戾又似苍茫古老的韵律,所经之处,一切都被扭曲,甚至连它们自身都被扭曲了。
陆一川只感觉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骤然间,它们好像发现了自己,如充了气一般,变得更加庞大,似乎连这个空间都要被撑破,加速冲向自己。也许,下一秒被它们碾过,就会化作灰灰,陆一川突然爆发了,一声大吼终于冲出了嗓子,随着这一声吼叫,身体也似挣破了这里的束缚,扭身就向后跑去。
可是刚一迈步,身子就开始极速坠落,失重的感觉遍布全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无尽的黑暗也在须臾间褪去,整个世界变成了金色,却还是分不清天地,陆一川闭上了眼睛,心想,“哎,难道我就要摔死了?”念头刚落,忽然感觉自己已然站到了地上,睁开眼睛放眼望去,四周依一片金色平原,望不到边际,唯有身前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一座黑色的大山。这座山很矮,却很长,像是横卧在这片平原中的一条黑色巨龙,头尾消失在视线之外,山脚有中央一个一人高的洞口,里面透出七彩的光芒。
陆一川心想这么远,自己是如何看到这个洞的,却不知怎么的,就好像自己就站在这个洞口跟前,又向四周看了看,还是刚才的位置,这黑色的大山还是如刚才看到的一样远。不再理会这怪异的情形,迈步进了这个七彩的洞口。
仅仅一步,陆一川就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山腹,整个山腹里面充满了七彩氤氲之气,一条大河横贯山腹,大河两岸无数七彩的花草树木生长在这山腹内部。陆一川走到河边,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无数七彩的雾气从河面泛起,充斥着整个空间,看着这清澈的河水,捧起一口清水,喝了下去,冰凉甘甜的水流顺着嗓子直沁心脾,一丝未喝完的清水顺着嘴角,低落到地上,那滴水划过皮肤的感觉如此舒爽,不禁令人陶醉。
如此美味的河水一口怎够,陆一川低下头,刚想再捧一口水,却看到水中有个模糊的倒影,缓缓抬起头,却看到了他一生难忘的景象,鳄首,鹿角,牛目,蛇颈,狮鬃,还有两根尺长的金色的胡须在空中来回飘荡,这居然是神话中龙的脑袋。一双斗大的龙目盯着自己,陆一川甚至能从那晶莹的龙目中看到自己身影,
“龙啊!这可是龙!”陆一川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与兴奋。
陆一川嘴角哆嗦,生怕这龙是个幻觉,却忽然听到一声,“一川,醒来!”
“它居然开口说话了。等等,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陆一川听到这声音,感觉最近听过这声音,闭上眼睛开始想这到底是谁的声音,再睁开眼,龙消失了,河消失了,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一个熟悉的国字脸正盯着自己紧张地有些喊着什么。
陆一川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看着脸前的人,有些虚弱地问道,“你是龙?”
本来野狗群里逃了一命,处理完陆一川的伤口,闫永龙就累得不轻,也顾不得什么名胜古迹,把那亭子的侧门拆了一个,生了火,见陆一川睡着了,草草吃了一口东西,也没吃饱,还给陆一川留了一些,实在困得厉害,自己也就睡了,半夜又下起了雨,又饿又冷,就醒了。起来添了火看了看陆一川,发现他居然浑身冰凉,眼角嘴角鼻子全都留出了血,跟其他人死前一模一样,一探鼻息连呼吸都没了,可把自己吓了一跳,要是他死了,那又剩下自己一人,想想就觉得可怕。连忙开始抢救陆一川,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肺复苏,忙活了好一阵子,就差给他人工呼吸了,就在闫永龙马上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心跳,虽然微弱,但终归是活了过来,又给他喂了水,看着他眼睛缓缓睁开,居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闫永龙也不得其意,以为他是在叫自己名字,便没往心里去,哪知道陆一川在梦境里真的遇到了龙。赶忙拿出了唯一剩下的一块儿面包给了陆一川。
陆一川拿着食物,却强忍着不吃,闫永龙知道他还是想留着,便对他说道,“没事,吃吧,下面有个超市,等明儿雨停了,咱们去拿点就完了,再说你这受了伤,也得补充补充。”
陆一川整整一天都没吃一点东西,此时已经饿得厉害,胃里火烧火燎的,听到闫永龙的话,也不再纠结开始吃了起来,却见闫永龙看着自己手里的面包一个劲儿吞口水,想到他也是一天没吃了,分了一半面包给他。
闫永龙看着这拳头大小的面包,有心不接,却又饿得厉害,两个男人,一个面包怎么够吃?忽然间想到了被自己劈死的狗,便对陆一川说,“你先垫吧垫吧,门口那儿还有个死狗,我把它弄上来一会儿烤了吃。”想着烤肉的味儿,身上也有了力气,起身出了亭子。
陆一川饿极,也顾不得什么烤肉,三两口吃完了面包,才稍感舒服,看了看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也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有些麻木,试着动了动,牵扯到伤口才觉得有些疼,看样子已经被闫永龙处理好了,双手撑地,挪到了墙边,靠着墙,低头回想着那个奇怪的梦。有人说梦是人睡着了大脑还在处理白天接收到的信息或者记忆的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不过刚刚做的这个梦里面的两个场景自己丝毫未曾遇到过,甚至还碰到了龙这种生物,而且感觉也很真实,跟以前做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想了半天也没丝毫头绪。
这钟楼虽是古迹,可为了美观,里里外外都装了霓虹灯,到了夜里,也不怕黑。闫永龙下了钟楼,打开门,就着灯光看到那只头身分家的狗还躺在原处,不过早就被雨水淋了个通透,刚走过去把狗拎在手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狗吠,来不及多想,马上退回了门里,又重新别上门。这时,狗吠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听声音,那群野狗居然把这里围住了。
上了楼,闫永龙把狗扔在了停在外,自己进去找斧子准备给狗剥皮清理。陆一川也听到了声音,看见落汤鸡一样的闫永龙进来,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那群野狗把这儿堵了。你先休息着,我去把狗处理一下。”闫永龙说着拿起斧子又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闫永龙处理好了狗,在火堆上安了架子,开始烤起了狗肉。狗肉渗出的油脂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作响,闻着渐渐传来的肉香味儿,两人开始了闲聊,先是两人这两天各自经历,到后来肉烤好了,两人又边吃边聊,闫永龙告诉陆一川自己怎么给他处理伤口,又怎么半夜醒来,发现他没了气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了回来,陆一川则给闫永龙说了自己做的梦,结果引得闫永龙啧啧称奇。
“你这梦大概就是人们说濒死现象,不过我啊,从来记不得做过什么梦。”闫永龙说道。
“估计是吧,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梦,而且很多东西描述得不够准确,用现有的词,总觉得不大恰当,又没什么更合适词汇来形容。”陆一川说完自己的梦境感觉说得和梦到的相差颇大,有些遗憾。
“不过我挺佩服你的,别看你还是个孩子,居然敢在死了这么人的情况下出来找你妈,而且还从死人身上摸钥匙。”闫永龙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像我,昨天看到同事,路上的行人一个个倒在地上,差点吓死我,只敢躲在车里,后来给上级打电话,也没人接,给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哎!”说到这里,闫永龙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肉。
“别难过了。”陆一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由地感觉眼眶发热。
“一川啊,自从家里没人接电话,我就知道凶多吉少了,我父母,我媳妇儿,还有我那个才三岁的女儿,”说道这里,闫永龙声音有些哽咽,“不过咱们还活着,他们也肯定希望咱们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得好好活下去,你妈也肯定希望你好好儿地活着,知道吗。”
陆一川早就知道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了,只是放不下,听到闫永龙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一定好好活下去!”
等两人吃饱了,天已经慢慢变亮了,只是雨还在下着,一切都有些灰蒙蒙的。闫永龙收拾着吃剩下的狗肉,发现一只二三十斤的狗,两人居然吃了大半,除开狗皮骨头,每个人少说也吃了三四斤的肉,不过也没多想,只觉得两人是饿坏了,才有如此肚量。
收拾完,看着还在不停下着的雨,闫永龙对陆一川说道:“睡一会儿吧,这一宿都没睡,吃饱喝足睡一觉吧,醒来咱们看看接下来咋办。”陆一川点头,也觉得有些困了,便躺了下来。
烘烤着温暖的篝火,各自想着心事的两人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