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天湖别院的时候,已经有内侍告诉了水千浔见驾的礼仪,比如不能抬头直视皇帝皇后啦,皇帝没有开口询问的话,不能说话啦之类,但是水千浔早就忘的七七八八,此时她习惯性的抬头迎着皇帝的视线。
“大胆!”那中年太监面色又是一变,低声呵斥。
水千浔一怔,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刚刚因为林婉馨的举动,多少有些分神,听到中年太监的呵斥,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了?”
中年太监顿时一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帝嘴角笑意越发深了,见站在那里的白衣少女,黑眸剔透,红唇微嘟,显出几分娇憨之意,眉目间的神情竟然依稀有几分熟悉之感。
好像在很多年前,也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侧头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说:“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少女说完的时候,红唇也是这般微微嘟起。
无人发现皇帝眼中瞬间的恍惚。
皇帝目光从水千浔身上移开,对那中年太监说:“程安,水姑娘来自隐世门派,无需以世俗规矩约束。”
程安立刻垂头道:“皇上宽宏。”
水千浔也回过神来,赶紧接了句:“多谢皇上。”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皇后一眼,不再说话。
女席上的事情,显然应该是由皇后出面处理更合适。
皇后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她不笑的时候神情淡漠,高高在上,尊贵高雅,可是笑起来以后,顿时多了几分明艳之感。
“还跪着干嘛,起来吧,皇上都说了,水姑娘来自隐世门派,于世俗礼仪只怕不大懂,婉馨又何来惊扰圣驾一说。”
皇帝都不计较了,皇后自然也是淡淡揭过,林婉馨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但是随即就缓缓起身,低头说道:“婉馨谢过皇上皇后。”
“去歇着吧。”
林婉馨回到席后坐下,只剩水千浔站在那里。
皇后也不说让水千浔退下的话,只是微微眯了眸子,朝水千浔看了又看,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让她心里更加警觉。
“皇上,臣妾看水姑娘是越看心里越欢喜,赶明就让水姑娘进宫陪臣妾住几日,陪臣妾说说话,可好?”
水千浔心里一凛,皇后心里是欢喜的恨不得杀了她吧?
“朕可没什么心思管这些子琐事。”皇帝笑道,却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水姑娘,来,坐到本宫身边。”皇后转移了话题。
心里警觉,水千浔神情没有任何异样,淡淡一笑,朝皇后微微躬身:“千浔不敢,皇后娘娘何等尊贵,千浔哪里敢坐在皇后娘娘身边。”
“母后,水姑娘坐在您身边,那可不是拘着水姑娘了吗?”皇甫意的声音响起,语声虽然是惯有的冷冽,可是却带上了几分调侃之意。
水千浔知道皇甫意是故意给她解围,垂在裙边的手朝皇甫意偷偷做了个手势,拇指食指相扣,其余手指伸展,正是“三克油”的意思。
皇甫意暗红薄唇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初在山谷里,两人无聊的时候,水千浔教了不少手势给他,他知道水千浔现在摆出的手势,意思是感谢。
但是不管皇甫意怎么追问,水千浔也没有告诉他竖起一根中指是什么意思。
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山谷中生活的情景,皇甫意心中顿觉一阵甜蜜,一阵怅然。
水千浔给皇甫意打手势,自然没能逃过皇甫恣的目光,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可是眸底一下浮起几分雪意。
只是现在这种场合,皇甫意出面显然比他出面,对水千浔更好。
皇后看了眼皇甫意,轻笑道:“你这孩子,素常也没见你对母后这般体贴过,怎么今个对水姑娘就用起心来了?”
“母后别笑话儿臣了。”
“好了,就依你,”皇后转向水千浔,“水姑娘,天宗门人,皆是奇才,今日可要让我大瀚百姓开开眼界,一展天宗门人的风采,方不辜负皇帝的一片苦心。”
是啊,这么大的场面,皇帝到场,官民同乐,她水千浔要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了什么岔子,那就只能灰溜溜的滚出天煌城了。
皇后话里隐含的意思,水千浔自然心知肚明。
“父皇,水姑娘远来是客,儿臣备好了歌舞杂耍,不如先让水姑娘欣赏一下我天煌城的风物人情,也可让百姓知道父皇与民同乐的一番苦心。”皇甫恣开口说道。
“好,还是太子想得周到。”皇帝点头。
水千浔朝皇甫恣甜甜一笑:“多谢太子。”
皇甫恣目光扫过水千浔的手指,她垂在裙边的小手,还摆着那个奇怪的手势,水千浔赶紧松开手指,心想艾玛,难怪刚才觉得后背发冷。
太子殿下这是吃醋了吗?
“父皇,儿臣和太子大哥想到一处了,也备了节目,要请水姑娘欣赏。”皇甫意笑道。
“甚好。”皇帝显出几分兴致勃勃来。
皇后嘴角笑意加深,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不一会,高台上乐声响起,衣着鲜艳的舞姬应声起舞,都是天煌城里最有名的歌舞班子,平常只有非富即贵之人才能欣赏的到,此时高台下的百姓看的如痴如醉,时不时发出欢呼声。
而高台后的一众人,欣赏歌舞的同时却都各怀心事。水千浔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心里琢磨,皇甫恣和皇甫意有意拖延时间,是什么用意,难道是想拖到皇帝疲倦不成?
舞台上已经换上了杂耍班子。两个少女身体柔软如蛇,在悬在空中的绳索上飞旋舞动,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来。
突然间,其中一个少女身形一晃,似要从绳上跌下来,众人齐齐惊呼,下一个瞬间,那少女身形如电,掠向水千浔。
“抓刺客!”台下某处突然骚乱起来,随后,台下又有一道人影挟着风声撞向水千浔。
水千浔目光瞬也不瞬,黑眸紧缩,台下那人影分明是被人扔上来的,而且她看的清楚,那人鹅蛋脸儿,目光发直,正是杜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