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馨身体一颤,眼中怨毒之意更深,水千浔没有问她脸上的伤,只问她身上的伤,听在旁人耳里,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林婉馨却知道,水千浔话里其实是暗指她在船上被护院羞辱受伤一事。
这下子,林婉馨更加肯定,水千浔是害她落得这样下场的罪魁祸首,而且水千浔在这个时候,还对她语带威胁。
“马车受惊,没有在御景园见到水姑娘,还真是婉馨的一大憾事。”林婉馨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这句话。
她早就猜测,当日赶去御景园的路上,马车失事,必定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定是为了阻止她去参加洗尘宴。
此时她自然已经明白,她林婉馨若是出现在御景园,就会认出水千浔,那么天宗真假女弟子一事,只怕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洗尘宴上,若是相府四小姐说了什么话,必定是会被重视的。
“现在见到本姑娘,林四小姐定是死而无憾了。”水千浔笑吟吟地说。
林婉馨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就可以想像她现在的心情。
水千浔笑的更加愉悦了。
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在船上,林婉馨既然要用那种手段对待她,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只可惜有些人,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
水千浔和林婉馨无声暗战的时候,男宾席次上也是暗潮涌动。
当礼官领着太子皇甫恣和熙王皇甫意走进来时,已经到场的一众世子公子早已经起身恭迎。
林闻涛就站在其中。他是相府嫡生的二公子,这次宫里为天宗女弟子举办的迎接庆典虽然仓促了些,可是都城里面二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子嫡女都被要求到场,美其名曰,青年才俊间彼此多亲近。
林闻涛在隔着薄纱,看到那天宗女弟子的背影时,就觉得有几分熟悉,正在疑惑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可是等到太子和熙王进来时,林闻涛目光一落到太子脸上,险些要昏过去。
那日在船上,他虽然只见到“黄桃花”姑娘的侧脸,可是那雪玉般的肌肤,剔羽般的长睫,浅粉色的唇,让他霎时失魂落魄,本以为从此左拥右抱,快活似神仙。
谁知道郑管事回府以后,就哭丧着脸告诉他,说是黄桃花和黄牡丹姐妹失踪,他当时连杀郑管事的心都有了。
事后,他利用自己相府公子的身份,几乎暗中把天煌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黄桃花”姐妹俩,他连肠子都毁青了,早知道就该把那两姐妹带在身边。
他看到太子殿下时,“桃花姑娘”险些破口而出。可是下一个瞬间,对上皇甫恣清冷的眸光,他竟然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那什么桃花姑娘,竟然是太子殿下!
而在这一瞬间,林闻涛脑中电光一闪,立刻想到刚才站在台上的天宗女弟子,就是那个古灵精怪的黄牡丹!
林闻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他呆呆傻坐,见太子皇甫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端坐在案几后,眸光淡淡,隔着薄纱,凝视着天际,清冷凛然,席中诸人竟然都屛住了气息。
他慢慢回过神来,不敢多看,垂下眸子,心里却忍不住想到,难怪朝中暗中称太子为祸水皇子,长成这般模样,不是祸水又是什么?
林闻涛虽然是个纨绔,但是却并不是傻瓜,他那样的出身和生活环境,自然了解朝堂上的局势,太子殿下那个时候本应该在天湖别院养病才对,可是为什么却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金线河里,还是那般狼狈。
再联想到那两日天煌城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容世绩将军的儿子莫名被熙王所杀,天煌城守卫森严,紧闭的北城门、仓促的洗尘宴等等,林闻涛越来越心惊,只觉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
太子殿下和熙王殿下暗中斗法,而他林闻涛只怕已经不知不觉夹杂在其中,并且被太子殿下利用,轻易玩弄他于股掌之中。
一时间,林闻涛心里满是畏惧,可是却又偏偏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为太子殿下出上一份力,竟莫名的有一点点窃喜。
他垂着眸子,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下皇甫恣的侧影,心里百味陈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外面内侍尖利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不管是男宾席还是女宾席,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暗潮涌动,在这一瞬间,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起身恭迎帝后。
高台另外一侧的地面早已经清空,天子銮驾缓缓行来,数百身穿金甲的御林军护住銮驾,两旁的百姓早已经跪拜在地。
皇帝和皇后从銮驾里面走出,并肩而行,缓缓步上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