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浔看着延伸出数里的红毯,又看着红毯两头乌压压的人群,再看看红毯尽头,几乎看不清轮廓的高台,心下顿时了然。
这位莫茹女官,显然不懂什么武功,再看她那标准的宫廷女子的走路姿势,腰身以上的部位挺直不动,双腿行走时,连裙裾都不曾有什么起伏,就可以想象出来,水千浔跟着她,要走到高台,只怕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行。
先不说她走路的仪态万万不能和这位木偶一般标准的宫女女官比,就说这么小碎步的走到高台,她不累死才怪。
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天宗女弟子,行走时的仪态,居然连个宫廷女官都不如,百姓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会生出几分不屑来。
而且眼看日头越来越高,阳光也开始变得猛烈起来,她就这么顶着太阳走到高台那里,不用说自然是走的汗流满面,狼狈不堪。
要么她会轻功的话,她倒是不介意甩开这见鬼的女官,自己先到那高台上歇着,可是她可不会轻功,她只会美人逃命十八式。
在这样的场合下,她若是像跑酷那样跑过红毯,跑向高台,可真是白瞎了这白衣飘飘的造型,而且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再加上,她堂堂天宗女弟子,居然连轻功都不会,她的身份毫无疑问是有问题的。她不是来自最神秘的天宗吗?她不是惊采绝艳的天宗女弟子吗?连轻功都不会,怎么都说不过去。
进而就会招致对她身份的怀疑,而她又是太子殿下找来的,这么一来,连带着对皇甫恣也会非常不利。
这下子,竟然是硬生生把水千浔挤兑住了。
段皇后亲自出手,果然不同,数里长的红毯,表面上显示对天宗的重视,无数簇拥在红毯两边的百姓,是与民同乐的象征,可若是水千浔真要花费一个多时辰,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女官,顶着烈日,一步一步走过红毯,那跟猴子有什么区别?
眼看那莫茹女官已经款步走在红毯边缘,正微微侧身,以一种无懈可击的姿态等着水千浔跟来。
水千浔心念急转,瞬间有了主意,指尖迅速在皇甫恣的手心划出几个字,然后她朝着莫茹勾唇一笑:“这毯子铺的也太长了点,走起来太无聊,你一个人慢慢走吧,我先去高台那里等你。”
说完之后,水千浔身形一闪,摆出一个极飘逸的造型,随即就没了人影。
莫茹女官百年不变的表情瞬间显出惊怔来,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更别提那些旁边的百姓,个个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凉气。
人哪去了?
皇甫恣淡淡说道:“诸位慢慢走,本宫先走一步。”
皇甫意也冷笑一声:“本王随太子先行一步。”
只见白衣如飞雪,紫衫如冷电,中间却隔着一人多宽的距离,飘飘然掠向红毯尽头,数里长的红毯,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高台下方。
莫茹女官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惊怔渐渐消去,但是眼底却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之意。
李照等一众官员,在太子和熙王展开身法,飞掠离去后,瞬间拔腿狂奔,也顾不得维持礼仪,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沿着红毯向前追赶,再无半分官威。
无人注意到,皇甫恣和皇甫意快到高台下方的时候,衣袖同时轻轻向外挥了挥。
下一个瞬间,水千浔已经在高台上现出身形,她白衣洁净,一尘不染,面色如常,没有半分仓促气喘之意,站在高台之上,顾盼之间,黑眸熠熠生辉,丰润红唇和颌下衣领上的红珍珠相映如霞。
全场静默,众人皆都屏息凝望,只觉高台上的白衣女子,如雪山女神,给人以一种遥不可攀的感觉。
皇甫恣和皇甫意在高台下,左右站立,看着高台上,尽显无双风华的少女,眼底俱是隐隐含了笑意。
静默了片刻,高台上本来好整以暇,准备看热闹的礼官,回过神以后,赶紧迎了上来,女官引了水千浔去了女宾席位,另有人赶紧下了高台,引皇甫恣和皇甫意上高台入座。
高台用薄纱隔成前后两部分,后面部分略高,中间的两个座位显然是给皇帝和皇后准备的,两侧摆着的案几席次,分为男宾女宾。
女宾那侧的薄纱更厚一点。
水千浔跟着女官走到薄纱后面,里面已经坐了一排夫人小姐,个个妆容精致,花枝招展,看到水千浔时的表情,都颇为复杂,嫉恨有之,羡慕有之,也有畏惧和不屑的。
水千浔和其中一个少女的视线对上,心中一怔,此时那女官已经引着她到了坐席后,正在那少女旁边。
那少女的目光始终直勾勾看着水千浔,瞬也不瞬,她蒙着面纱,可是那双眼睛,水千浔却很熟悉,正是林婉馨。
坐下来后,她听到林婉馨低低哼了一声:“黄牡丹……”
水千浔直觉有些不妙,林婉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蒙着面纱,显然是为了遮盖脸上的伤疤,既然脸上有伤,若是没有人安排,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