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气息。
小水儿在这里睡了三十天,她睡着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他?她可知道,他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她。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干草,那里,应该是小水儿头枕的地方,他抚着干草,却像是抚着小水儿的脸颊。不料手指一勾,从干草里面勾出个小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的,骨头啃的干干净净。
很快他又在干草里,找到几根啃的干干净净的小骨头,皇甫恣的眼角微微弯起,想象着她躺在这里,啃着小骨头的样子。
无论身处何地,她都会吃的香睡的好。
在窝棚里坐了一会,他又走到旁边,看到树上,用刀子划出的三十道痕迹。
三十天,小水儿,你离开我三十天,我觉得这三十天,竟比三十年、三百年还漫长,以后,我们日日、月月、年年都要在一起,一时一刻都不要离开……
他的目光,投向火堆边,那里同样有一张用干草铺成的床,比水千浔的小床大了许多,一看就知道是皇甫意睡觉的地方。
阿意,我们生来就注定是敌人,你救了她,你照顾了她三十天,我感谢你,但是,我们依旧是敌人。
很快,墨初和墨双先后奔回,两人脸色都不大好:“主子,没发现水姑娘和熙王殿下的踪迹。四周的峭壁属下也一察看,并无攀缘痕迹。”
皇甫恣并不惊讶,也没有半分失望之色,淡淡说道:“他们那日坠下来后,直接被泉水带到这里,多半不知道那房子里的情形。皇甫意定是受了重伤,他们在这山谷里养伤。今天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他们就从那水潭里到了那浴房。”
如果水千浔在这里,定会听得目瞪口呆,诚惶诚恐的给跪了,皇甫恣的推断,竟然和她那天的经历一模一样。
“两个时辰前,水姑娘和熙王殿下,还在浴房那里!”墨初和墨双对视一眼,恍然大悟,眼中都露出遗憾之色。
只差了两个时辰!
“这山谷里和那浴室里都没有见到水姑娘,那就是说,那古怪浴房里另有秘道,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墨双脱口而出。
皇甫恣人已经走到水潭边,没有理会墨初和墨双,直接潜入水中,墨初和墨双急忙跟上。
三个人很快又回到浴房里,墨初和墨双再次检查四壁和地面,看看有没有藏着秘道之类的地方。皇甫恣却仰头看着黑色穹顶,半晌,他忽然开口道:“我想,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墨初和墨双齐齐停下,疑惑看向皇甫恣。
“看这里的方位,这浴房应该连着云中居。”
……
时间退回到两个时辰前。
水千浔和皇甫意被包在人形石壁中,借着水的推力,不断向上浮去。
不一会,水千浔只觉得身体一顿,石壁停止了上浮。眼前漆黑一片,似已到顶,很快,就见上方出现一条缝隙,缝隙随后变得越来越大,彻底移开。
眼前亮堂起来,上方是屋顶,隔着水晶薄板,水千浔也能看到朽掉的房梁上,四处悬挂的蜘蛛网。
水晶薄板移开,水千浔松了口气,赶紧把手从皇甫意的脖子和腰上拿起来,站起身,跨出去,向四周望去。
皇甫意感觉到脖颈和腰上一空,淡淡的幽香味远去,心里也是一空,但是面上神色丝毫不变,英俊的面容无比冷峻,起身和水千浔并肩而立。
水千浔呼出一口长气,刚才以那般亲密的姿势和皇甫意困在那里,绝对不是件好受的事情,此时瞥见皇甫意面上没什么异状,顿觉轻松。
水千浔和皇甫意从石壁里出来以后,那水晶薄板又重新罩着人形石壁,石壁中间流出清水,慢慢往下沉去,浴池底部的石板重新合拢,不留下任何痕迹。
水千浔已经把房间情形尽收眼底,不由得一愣,艾玛,这里居然也是一个极大的浴间,只不过没刚才那个那么变态,没有那些图案,一大一小两个浴池,和富贵人家的浴室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浴间已经彻底荒废,角落里摆着的软榻,上面铺着的薄褥已经千疮百孔,窗户开裂,窗纸早就没了踪影,通往寝间的门,也只剩下一半,透过蛛网,可以看到寝间破败的家具上,积着的厚厚灰尘。
地砖的缝隙和墙壁的角落,都长出了野草。
水千浔走到窗户边上,向外望去,见前面庭院楼阁,树林回廊,占地极大,只是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显然久无人居。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任凭这样一处阔大华美的别院,衰败成这般情形?
她回头正想问皇甫意,不料却看见皇甫意脸上神情古怪,素来冷冽的眸光,竟然多了几分复杂之色,似惆怅,似憎恶,似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云中居。”
云中居?
“云中居是父皇赏给云染的别院,别院名字是父皇亲笔题写,云染是宸妃的哥哥。宸妃冠宠六宫,父皇爱屋及乌,对云染也是另眼相待。当年如果不是母后家族雄厚,父皇,多半会废了母后,立宸妃为后。”皇甫意语气冰冷。
“宸妃?”
“宸妃云柔,就是太子的母妃。”皇甫意冷冷地说。
皇甫恣的母亲!
“宸妃病死后,云染就在此处暴病身亡,从此云中居被视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皇甫意说道。
水千浔没有说话,她刚来大瀚不久,了解的大瀚皇朝的事情并不多,只是断断续续从别人的交谈里知道一些。
但是那些不可触及的皇朝秘事里,只怕充满了杀戮、背叛、阴谋、爱恨……
水千浔甩甩头发,推门走出去,皇甫意跟在她身后,走到庭院里,庭院里面还有数棵桃树,风吹过,残留的桃花瓣飘然而落,淡淡粉色中,皇甫意惊觉不对,这不是桃花的香味,眼前一黑,头脑一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