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浔听到男子悠长的呼吸就在身边,她连脖子也懒得转一下,只目光斜斜瞥去,见皇甫意就坐在她右侧手边,受伤的腿伸直,另外一条腿屈起,正在闭目调息,运功疗伤。
看他脸上不正常的红色已经淡去,身体应该正在好转。水千浔顿时放下心来,要是他高烧不退,那就麻烦了。
他身上已经穿上了那套晾干的里衣,里衣下面露着一角长裤。水千浔有些惊讶,他左腿还绑着两块木片,是怎么穿上的裤子?
再仔细看去,只见左大腿上的那截裤子已经被撕开,绑着的木片露在外面。原来他在那处把裤子割开了个洞。
水千浔在心里暗笑,熙王殿下的长裤,放在后世,就是属于很有范的乞丐装。
男子衣衫整齐,一头墨发也已用玉冠束起,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发,更衬的他五官分明,容颜如冰。
许是察觉到了水千浔的注视,皇甫意慢慢吐出一口长气,睁开眼,微微俯首,看向水千浔,暗红薄唇勾起一抹笑意。
不同于他惯有的那种凉薄之笑,而是带着淡淡的暖,淡淡的欢喜,还有一丝淡淡的怅意。
男子冷冽英俊的面容,因了这一抹笑意,愈加鲜明生动。
如冰山瞬间融化,大地被冰山滋润,万物回春。
水千浔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口水,长长睫毛垂下,遮住熠熠生辉的眸子,那是她看见金子时,习惯性泛出的光泽。
皇甫意如今也算是她的朋友,把朋友当成金山来估价,未免有些不够意思。
“我没有找到出山谷的路,这里就像是口井,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水千浔决定转移注意力,主动提起别的话题。
皇甫意向四周峭壁看了看,眉头微微蹙起,他在刚醒来的时候,就观察过四周情形,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了然,此时听到水千浔的话,更加确定两人已经被困在这如井底一般的山谷里。
他手臂和腿受伤,行动不便,知道一时半会只怕离不开这里。
一时间,皇甫意心中百味陈杂,有愤怒,也有沮丧,却也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朝堂之上如今正是紧要关头,风云变幻之时,他无法在朝中主持大局,自然就给了皇甫恣更多机会稳固他的太子之位。
可是若不是困于此地,他和水千浔也不会尽释前嫌,一笑泯恩仇。想到她津津有味吃着他烤给她的野鸭子的情形,想到少女刚刚如小猫般蜷缩在旁边,呼呼大睡的情形,皇甫意心里顿时浮出几分甜蜜却又怅然的感觉。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一颗只装着权谋天下、铁血杀伐的心,好像突然多了一处柔软,亘古的荒原冰山上,有一朵花含苞待放。
只是,若是走出这里以后,她和他,还会这般心无芥蒂的相处吗?
外面还有那个叫皇甫恣的人,她出去的时候,定是会回到他身边吧。
想到坠下山腹前,皇甫恣以身替水千浔挡去那一箭的情形,想到水千浔拼命把皇甫恣推上去的情形,皇甫意的心里,突然就多了几分酸涩。
他心中百味陈杂,面上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变化,只微微蹙起乌黑长眉:“我们是如何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