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说的,让我走。”接待大厅的西南角落,一个精灵被人堵在墙角。她的皮肤是精灵中罕见的深麦色,这种与生俱来的礼物是那些在海滩想晒出这肤色的人所不能企及的。修长的眉毛现在正因为愤怒而上挑着,眼睛里迸射着怒火。鼻子高挺,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醋栗香味,这样一个美人让人看着她就有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包围他的是一群帝国公子哥,轻浮浪荡,寻欢作乐占据着他们的脑海。“你刚才,是打了我这位兄弟一拳对吧。”其中一个人用带着华丽戒指的手托起另一个人红肿的脸,“哎呀,真是不尊重呢,一句抱歉都不讲,就想开溜,精灵都是这种货色吗?”
“我听人说,帝国的公子哥全是脑子全想着女人的米虫,看来是真的”精灵瞥了挨揍的那个人的脸。“这个人刚刚用手去摸我的脸,所以我也‘摸’了他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公子哥们大笑起来,笑得十分虚张声势,“你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吗,你惹得是一群人,姑娘。照你这么算,我们还得每人都摸一下你才行。”带戒指的公子哥用下流的语气讲道。“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附近哪家酒馆解决一下吧。”
虽然曼兹已经做好不惹麻烦的准备了,但是面对这种突发事件,她还是毅然决定要帮同类一把。当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讲着下流话的时候,曼兹已经靠近到这群人的背后。
曼兹把手搭在戴戒指的公子哥肩上,把他扭转过来面对自己,照着面门一记直拳,周围的人似乎能听到鼻梁骨裂开的声音,他蜷缩在地上,鼻子里流出血来。曼兹对魔法还是一窍不通,但对于基础的打架,还是有点心得的。
“现在你惹得是我们两个人,怎么说也得让我给你们一人来一下才行吧。”曼兹用冰冷的目光扫描这群人。这群在帝国过惯了养尊处优的好日子的公子哥,对干架这种事一窍不通,曼兹的姿势表明她随时会再攻过来,这让他们不由得发起抖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接待大厅的负责人员跑过来,他听到这里有骚动,赶来调明情况。
“没什么,先生。”那个深麦肤色的精灵用很平淡的语气解释道。“我被这伙人调戏了,而我的朋友,帮我救场了。”曼兹的耳朵灵得很,她知道这是在向自己申请交友的暗示。
“是的,先生,我只是想帮我朋友解决这个麻烦,但一激动就动手了,请见谅。”曼兹看见那个精灵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好啦,好啦!”负责人确认不会有更大的冲突,把手举起来以示调停。“精灵也好,帝国人也好,不要给别人惹麻烦才是最好的。”
帝国公子哥们识趣地把受伤的同伴夹起来带走,但受害者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别以为这事完了!下流的肮脏种!跟我们树敌就是给自己的未来判死刑!你知道我父亲是——”
咒骂声戛然而止,深麦肤色的精灵抓住了他破碎的鼻子。“我好怕呢。”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点能称作仁慈的情感。“那我现在就给你判死刑怎么样?”说着,她加大力度扭转这个可怜的鼻子,随后从鼻子下的嘴里爆发出瘆人的惨叫。
“喂!又怎么了!”那个胖胖的负责人又转身过来。
正当负责人想要问责时,通报员高喊起来:“坐标确认就位,请下一批新生进入卡奎因!”
“好了,麻烦走了,制造麻烦的也要走了。”她友好地扯了扯曼兹的袖角,示意她一同前往卡奎因。
传送法阵运作的方式很直接,选定好目的地坐标,由传送法阵提供能量和进出口,将使用者包裹上由能量组成的薄膜,在运输能量的同时携带使用者一同前往目的地。由于这份能量始终处于流动态,很有可能在着地处与静滞态的能量引发一次冲击,虽然对使用者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这会让预定坐标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偏移。
她们走进法阵,一股光芒迅速缠绕上来,这就是能量薄膜。曼兹感觉到尤芬的声音再度回响起来:“有意思的把戏,但你要知道,孩子,如果你想要强大,那你就不能指望着这种东西。笨重,迟钝,精准度还令人难堪。
“女士,就我所知,这是我们能使用的最快速的传送工具了。五百年战争的时候运输方式还得靠飞艇——比这个笨重多了。”曼兹试图向尤芬证明凡人们的智慧也正在进步。
“我当然知道,孩子。可惜的是,你看到人类从爬学会了走,却没见识过有甚者能飞。”尤芬在曼兹的脑海里映现了一幅画面。“真正的大法师,可以直接将自身能量化,然后传送到任何一个地方去,除了针对性法术,几乎没有能阻止他的东西。‘大法师无处不在无所不能’这句童谣并非捏造。你的目标就是成为这样的法师,而我的目标就是帮助你成为这样的法师。”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选择了我,就算我能成为一流的法师,又能做些什么?”传送法阵启动了,曼兹感觉自己被加速起来,在速度达到临界值前问出了这番话。
尤芬没有回应。
短暂的失重后,曼兹被无可抗拒的力量甩在地面上,包围着自身的光芒随之散去,一只深麦肤色的手伸在她面前。
“你还好吗,小云雀。”刚刚那个精灵向曼兹伸出援手,顺带给曼兹安了一个外号。“看来你第一次用这种东西,我建议你下次着陆前蹲下来。”
曼兹握住这只温暖小巧的手,使劲把自己从尴尬的体态中拉出来。“谢了,你看,我既不是贵族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也把自我介绍忘了。那么现在开始吧,曼兹?萨弗林,怎么称呼?”
“喂喂喂,什么啊,搞得这么正式的样子害得我都紧张起来啦。”精灵露出的表情只能用太阳晒在雪地上形容,“阿托洛米亚?瓦伦,为光荣瓦伦之室而来到此地。”
“瓦伦……就是那个新晋的贵族家族吗?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五百年战争中的英雄,海登?瓦伦对吧。以一人之力,摧毁了精灵帝国附近所有的海盗巢穴,确保了战争期间海路的安全。”
“那正是祖君,我梦想也有一天也能成为他那样的英雄。”说到这里,阿托洛米亚冷峻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不过,说起来,你的姓……似乎并不像精灵的姓啊,而且虽然说着不是贵族之类的话,你的眼睛却是——”
阿托洛米亚擅自把曼兹的头抬起来,去看她的眼睛,却从那黯淡无光的金色眼睛中看见射的出刺骨冷意,这是只有一个人杀心骤起的时候才能释放的预警信息。
“啊——,抱歉。”阿托洛米亚慌忙地把手松开,她不知道为什么触到了曼兹的底线。
曼兹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没有特意解释,想轻轻地带过去:“没什么,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快点去报到吧。”
卡奎因主院的最前端是一个十字平台,正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充能水晶。平台的左右两侧都有着通往下层的阶梯,下层密布着分院和宿舍,以及许多毕业在职人员所在的图书馆与研究所,这些建筑沿着南部弯曲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出去,形成一个类似环状的建筑群。平台的北方就是学院的主体。两尊高耸的卫兵石像伫立在学院入口,学院主体是叠层建筑,在凸显其立体感的同时又给人以树立威严的形象。卡奎因再往外就是黑木林与群山,这就是鸟瞰也无法图以全景的地方了。
“看看这地方!看看,小云雀。”阿托洛米亚正从下层的阶梯向上前进着,她正无止境地爆发出少女心的力量。“要我说,精灵帝国就应该派建筑师来学学这些,他们总是把房子建的和教堂一样,太阳神在上,请给他们的眼睛光明吧!”听到“太阳神”三个字时,曼兹感受到尤芬的神性碎片有所触动。
曼兹点点头,她记忆里的古代精灵帝国就是由各式各样的宗教风格建筑构成的。
“我离开的时候,贵族里已经出现所谓改良派或者说是革新派了,他们也想改变这种腐朽制度。”阿托洛米亚轻抚着一尊跪祷天使像,“奴隶制,阶级分层……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上次听到革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在刑场边。”曼兹暗想,“不管这些变法分子怎么搞,最后都要交代在绞刑架上。”
“如果我们还在古代精灵帝国,你现在应该在绞刑架上了。”曼兹开口道。
“我知道,有志于此的前辈们都是这个下场,死的死,逃的逃。但也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需要力量和声望来改变这一切。”
曼兹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她还是不认为这个精灵变法分子能成功。从古至今,摄政王的统治就没有被动摇过。暗杀、暴乱、起义……只是像风吹大树,最多让树掉几片叶子,大树本身还在那里。更何况民众们也真的想变革吗,他们会意识到停滞的王权会带来什么吗?不,他们不会知道的,贵族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曼兹对古代精灵帝国的政治谈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