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晋级赛还算是一路顺风,曼兹却并不满意。她自己在对阵每一个对手的时候得调动全身的体能去参战,往往都是险胜对手。而阿托洛米亚却不一样,她无论面对哪个对手的时候都显得绰绰有余,这种差距对曼兹有种士气的侵蚀感。
淘汰赛已经结束,剩下两组比赛就进入总决赛环节,曼兹也的确开了眼界,能对手那么多优秀的人,对渴求成长的精灵而言甘之如饴。
这一场如果胜出,就可以在赛场上对决阿托洛米亚了,虽然知道自己与她的实力差距,但这种竭尽全力的交手还是第一次,曼兹心中不禁有所鼓动。
此时,从准备区入口走下一个高瘦的男子来。他的眉毛浓密,目光尖锐,皮肤不自然地呈现出黑色。身穿着一套工作人员的衣服。虽然比赛还没开始,他就径直朝曼兹走来。
“有什么要通知的?”
“曼兹?萨弗林。”男子叫出了曼兹的全名。
“我认识你吗?”曼兹仔细地打量着男子,回想着是不是有在哪里见过面。
“你不认识我,你也不必认识我。但我的主人需要你。”男子说话的时候,曼兹清晰地看见他嘴里的尖牙,不像是人类的牙齿。
这让曼兹非常警戒,她往后退了两步,但男子紧跟上来。“你的主人?我可不认识有你这个奴隶的奴隶主。”
“奴隶”二字让男子有些烦躁,明显他不喜欢这种称谓。“粗鲁的精灵,你应当称我为选召者。不过无所谓了,我的主人下达的任务不能耽误:见到你以后尽快带到他身边。”
“你凭什么对着我发号施令,我不去又如何?”曼兹有种被冒犯的恼怒。
“那就只能算你自己不识趣,主人的命令必须完成。”男子伸手要抓曼兹的领子,精灵立即钳住他的手,悬在离自己十厘米开外。
男子的力量比精灵想象中的大多了,根本不像这种身材能使出的力道。
“在这里引发骚乱的话,你将要面对什么你清楚吧。”
男子听了这话抽回手,转身向预备线后退。走出两步,他飞速地转身一个踢击,曼兹向后侧仰躲过。要是精灵再慢一拍,就不是划破衣襟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铁了心要现在打是吧。”曼兹没有等待回话,直接打出正段突击,回馈的手感令她震惊,男子的肌肉坚硬得犹如钢板,和包裹着的骨头融合成一体一般,根本无从撼动。
“好硬!”曼兹在心里嘀咕着,将姿态由垫步转换为扎住马步,往男子身上练习贯手似的猛打,指关节的皮肤磨损渗出血液,男子还是丝毫未动。
“打够了吧?”男子张开嘴巴,曼兹分明地看见他长着一口非人类的牙齿,随后从这张令人恐惧的嘴中喷射出了炽热的火焰。这种火焰并不像通常的炎魔法,具备着半流体的性质,在一瞬间侵裹了曼兹。
“屏障反冲!”火焰包围层被冲击波击破,曼兹紧急支撑起的防御屏障起了功效。但这种火焰非同寻常,隔着屏障加热了屏障后的空气,曼兹的皮肤出现了轻微烧伤的痕迹。
男子拍了两下手,算是满意于曼兹的表现。“不错,面对龙息居然能保住小命,我的主人看重你是有理由的。”
“谁要你的主子承认啊!”曼兹飞起鞭腿,正中男子的面门。男子急忙向后退了个踉跄,嘴角也有鲜血滴落。
“嚯,看起来也不是哪里都这么坚固嘛。”曼兹得意地抹了下鼻子。
距离开赛还有三分钟,拦在决赛面前的选手早已准备就绪。但这边曼兹迟迟没有走出预备线,这让阿托洛米娅异常焦急。
她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份感觉,她自己也要扪心自问一下。
究竟是担心着曼兹的安全,还是心系着那场她翘首以盼了两年的对决?就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曼兹也会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甚至是说胆怯——而临阵脱逃吗?
阿托洛米娅沉寂着在看台上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心跳的脉动催促她得出这个答案。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一天到来的期盼无以伦比。但真的因此就忽视了内心中那份更加沉淀在心的情感?这更是不能被自我欺骗的东西,她也意识到了这点。
裁判席上的奥里姆奇也在一丝不快中等待着。他通过这十多场竞赛的观察,基本上得知曼兹对于战斗的态度。带着类似图顿人对战斗的狂热和虔诚,但更多地融入了自己的想法,不被战斗所奴役,不为战斗而战斗,而是一种自我提升的渴望,每场战斗都是赌上所有,哪怕已经深陷绝境,也要迸发出力挽狂澜的气势。这也是奥里姆奇注意到她的原因。
赛场上有很多不服输的人,但也仅仅是不服输而已。他们能在倒计时结束前最后的几秒站起来,却不能反攻打败对手。对他们而言胜负早已成定局,过多的拖延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那么不堪。然而这对战局并无影响。
曼兹的倒下意味着下一次强攻的就绪,每一次失利她都会以更完美的姿态回归战斗。她能快速吸取经验,以达到随机应变。这都是难能可贵的,说实话,奥里姆奇自从那件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样的材料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阿托洛米娅,这个麦色精灵一样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更像完美的战争机器,精准地进行每个动作。打击,削弱,拉扯空间??????从来没有人能像这样地控制战局,她总是能更先一步预料到对手的出招,随后进行反制。当战斗纯粹为一个人的节奏而舞时,结局就已经很明显了。她的优秀是无可掩盖的,令奥里姆奇同样有着极大兴趣的是,她对战局的应变能力丝毫不逊于曼兹。
现如今曼兹却迟迟不肯出场,他知道当下的这个对手绝对不会赢过曼兹。既然这样,那只有一种解释:曼兹在畏惧着和阿托洛米娅的战斗。不过对于战斗如此渴求的曼兹而言,这种解释牵强得过分。所以他也感到了一阵不快,一种真相被笼盖的不快。
“能耍的花招都用尽了吧。”男子面对站在狼藉中的曼兹说道。“明眼人都知道已经不可能抵抗了。”
曼兹就在刚才以被折断一只手的代价换取脱身,现在的她身体承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不知道从地上爬起了多少次,血污在脸上混合着汗液浸湿贴在脸上的头发,如此的压迫感是曼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攻击仅仅能起到击退作用,而对手的攻击确是实打实地破坏了自己的身体。
男子身上似乎藏有着暗器,不断地在曼兹身上划出伤口,过多地流血让曼兹体力流失殆尽。不借助法器就能直接口吐龙息的能力更让战斗棘手。液态火不能通过屏障的方式规避,曼兹红肿起来的皮肤就是证明。
另一方面,曼兹的行动对自身也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使用拳头进行攻击,拳头也会受到反冲力的伤害,手会在持续的反冲下脱力。曼兹已经没有能用于进行攻击的部位了,现在保持防御的架势也是勉强撑出来的。
男子冲到曼兹跟前,架起曼兹的双臂,随后缓缓地打开了嘴。曼兹看见里面闪现着的火星,他想近距离赏自己一口龙息。
“现在,曼兹?萨弗林,你的命已经不由你掌控了,是老实点跟我走,还是要我带着你半死不活的肉体走。”
“什么鼠辈!在这里造次?”尤芬的声音突然出现。就在这一瞬间,曼兹感受到一股奇特的能量流游走过全身,激活了每一条肌肉与神经网络的通道。
就见那液态火即将喷涌而出,曼兹借由男子的手臂为支点,向上收腿,后仰翻转,朝着男子的下巴蹬去。
液态火在男子嘴里爆裂,膨胀起来的空气将男子的两颊撑破。曼兹没有停歇,垫步上前,摁住男子的后脑,向下猛压的同时踢起膝盖撞击。最后补上一记右勾拳将男子打翻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能量流的加持下,攻击似乎有了成效,男子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支撑起身体。曼兹在刚才的连招中加入了与正段突击类似的技巧,男子的肌肉骨骼再怎么像铜墙铁壁,大脑还是那个缺少保护的大脑。被这般冲击过后,肯定也受到了损害。
“你,到底干了什么。”另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在门口,阿托洛米娅翻入赛场,直接进到预备室。
“看看谁来了……算你走运吧,精灵。”男子不顾脸上的伤,回头打算往门外冲出去。
阿托洛米娅精准地掐住男子脖子上凸出来的一块黑色物质。“我,问,你。”这个麦色精灵的握力惊人,男子仅仅是被掐住了身体的一部分,却不能再往外多走一步。
“你到底干了什!么!”阿托洛米娅活生生地将那块黑色物质从男子身上剥离下来,那可真是有够痛的,就如同于硬生地扯下指甲的痛楚。
“嘶——”男子护住被扯下黑色物质的部位,整个人开始迅速地变化,背肌不断抽搐着,受到创伤的地方快速生长出了黑色的鳞片,散发出紫色的光。“曼兹?萨弗林,你不会每次都能逃掉的,你迟早要面对注定的命运!”
阿托洛米娅塑魔一束光矛,向逐渐消失在光芒中的男子投去。
光矛慢了一步,炸裂在地上。
曼兹身上支撑着她行动的力量消失了,意识直接被掐断,重重倒在地上。没能听见阿托洛米娅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