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身,她不怨娘。
她宁愿凄清的走过一生,也不要与不爱的人相守一世。
出了暖香阁,就到了香间坊的正院,天井里一片的宁静,姑娘们尚在梦乡里酣睡,那古老的榕树落了一地的叶子,淡淡的微风吹了叶子轻轻的在地上滚落着,此时的香间坊比起多年前似乎冷清了许多。
守门的小厮低了头即是行礼又是打着招呼,香间坊是娘的,也就是她的,她是小姐,更是主人。
进了街口的凤香店,正卖着早点的吴大娘就迎了来,伊璃她是认得的,也知道是姑娘家,却从不对外人说起,老顾客了,伊璃买东西总是多给一份的钱,说是赏的,赏他们老两口的好人缘。
夫妻两个的店,无儿无女的,伊璃的柔和总让人如沐春风,清淡了一份富家小姐的压迫感,虽然她的出身不是光彩,但那一份由内而外的贵气却是谁也夺不去的。
雪落总是随着她一路来一路去的,调皮的性子笑嘻嘻的模样也更讨喜。
伊璃常说哪一天这丫头不愿随着她了,就把她卖了给老两口儿,她无父无母的,也算是各自都享了天伦了。
雪落总是呵呵笑着,不吭声,这样的卖法,她一百个愿意吧,就是舍不得离了伊璃。
买了两个刚出笼的馒头,浓浓甜甜的豆浆,香香的吃完了,人暖暖的舒服。
打了招呼出了凤香店,伊璃拿着雪落买给她的小糖人,一路走一路品尝着它的甜。
男人的装,女人的心性,知道了她是女人又如何,她依旧只做她的凌伊璃。
雪落远远的落在后面,东瞅瞅西看看,今天的凤城好热闹呢,卖杂货的,卖水果的,写信的,算卦的,好不风光。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一路走在人群中,仿佛自已就是一粒细沙,淹没在红尘之中,一份孤寂将她的影子落寞的斜扬在街路上。
“站住。抓住他。”猛听得这声音,她唬了一跳。
怎么了?
正要回头,一个人影从她身边飞快的跑过。
伊璃想也不想的扯住他的衣角。
一扯。
一拽。
一个小男孩泥鳅一样的将衣衫脱落在地,依旧如风一般的飞跑而去。
“小偷。”这声音真真切切的钻进她的耳朵。
伊璃反射性的弯了长腿,一伸一勾再一弯,那一气呵成的曼妙的身姿果真让男孩仰倒了。
那是健舞中的一记腿功,却不曾想急切间竟被她使了出来。
舞,除了美,原来还可防身。
一个青衣小童从她的身后如飞般的走到男孩身边,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东西拿来。”丢了东西,大抵都是气愤的吧,他的口气实在是说不上好。
“我没拿。”小男孩倔强的不承认。
伊璃望着那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突然有些不舍,穷人家的孩子啊,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再不还我,就打断你的腿。”小童踩在男孩身上的脚突然加重了力气,惹得男孩咬紧了牙关,血丝从嘴角滑落,男孩却无一声的哼叫。
够硬。
“小姐,快走吧。”是雪落追了来催促她赶紧赶路。
伊璃回转身正欲与雪落说着话,却一头撞在一团香气环绕的胸膛上,那香气不似香间坊的脂粉香,而是香薰久了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一种香气。
沉香,那是印度的一种香,清心、养性。
这香,不是寻常人家可得的东西,伊璃也曾用过一时,那是香间坊的花魁舞娘秦羽裳赠她的,一点点而已,用了没多久就没了。
这人,似乎有些不等闲之。
伊璃恍然抬首,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湛蓝眼瞳,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探究。
望着身前长身玉立、羽扇纶巾、面白如玉、白衣胜雪、鬓发轻扬的男子,这样的俊美无双,倒是显得一旁的伊璃减了一份英气,而增了一份阴柔之美了。
早见过了娘画中的男子,没有谁比她所谓的“爹”更美了吧。
所以对他,伊璃没有更多的惊讶,花痴吗?她从来不属于这一列。
“彦青,要回了东西就好,不要伤了他。”他的温和让地上的小男孩喜上了眉梢。
“我没拿。”小男孩依旧否认。
“公子,我明明看到他摘了你的扇坠子拔腿就跑。”
那公子再望了望倒地的小男孩,似乎有些不忍。
伸手向怀中探去,顷刻间已取了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在手中,“你拿去的,只不过是一块破石头而已,对于你没有任何的用处,只要你还给我,这锭金子就归你。”
公子说着已将金子递到了男孩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