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迎言,只牵了她的手,顾左右而言它,“一起去看桂花。”
出了竹屋,穿过竹林,远处一座座山连绵起伏,眼前却豁然开朗,却是漫山的桂花,花开万顷,风乍起,抖落花雨飞满天,万千旖旎,芬芳满香,果真是绝佳的一处风景。
与竹林,一个清幽,一个娇艳。
子淳没有骗她,果真是天堂一样的美景。
绛唇展袖揽空寂,妙舞斑驳洒花间。
伊璃轻甩长袖,随风起舞……
忽而乐声响起,是子淳。
随手拈来的一片竹叶,唇轻含,吹之,悠扬而简单的音乐奏响,仿如天籁,与伊璃的舞浑然天成……
优美的旋律,翩然的舞姿,仿佛那远古荒芜的古道,仿佛那奔放灼热的异域风情,伴着浓浓的桂花香,一姿一式,一颦一笑,天地为之倾倒,观者为之动容……
伊璃的舞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竹叶曲毕,舞袖合拢,静静立于桂花树间,他望着她痴痴无语,久久无声。
什么天荒地老,什么海枯石烂,万千情意,尽在眸中。
终于他扶了她的手坐在碧翠的草坪上,“好象‘雪儿’飘飞的感觉,好美”,他轻叹。
“随意的一舞,公子见笑了。”
“花间起舞,只翩翩若蝶。”
“只凡人一个了。请问公子贵姓?”再不想错过,总要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慕容淳。”
“公子可是复姓慕容?”慕容是当朝天子的大姓,再想起她身上这套裙装的质料,这子淳莫非与皇家有关?
倘若如此,她如何惹得起。
“正是。”
“公子此番可是从京城来。”伊璃暗暗试探他的身份。
“不是,我从边域孟江而来。伊璃叫我子淳即可。”
先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京城的人就好。随后却惊讶了,子淳刚刚可是叫了她的名字了。
“怎么,子淳早知道我是谁了。”有些不服气,他何时查清了她的女儿身份,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一清二楚。
她还躲着他,看来真是没有必要。
如此一来,她的出身香间坊,他不是也早已知晓了。
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不屑来找她吗?
原来竟是如此。
喉头一哽,心下恻然,只想远远的逃开。
从山下的再相遇,这短短的两个时辰来他竟未拆穿她,已是给足她面子了吧。
“早想去拜访,只是忙于公事。”他搪塞的有些聪明。
那个地方,去了,是贬低了他的身份吧。
他的话音才落,伊璃已茫然而应,“对不起,我还有些事,失陪了。”忽然间心里感伤,只想逃开。
疾步而离,如墨的靴子飞逐在花间,身后却没有他追来的身影与脚步声,心凄然。
他笔直的身影伫立在桂花树下,正欲追她,突然间额上冷汗涔涔,眉头紧蹙,跌坐在草间,无助着望着她的背影慢慢的消逝在他的视线中……
伊璃蜇回而行,穿过竹林,经过那山洞,漆黑间石壁上的水珠滴在白衣上,湿开了一朵花,贴在肌肤上,冰冷一片,脚下踉跄,举步唯艰。
少了子淳的相扶,伊璃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在山洞中,遥遥的有一圈亮光伴着水雾,那是瀑布内的出口,却总是走不到尽头。
突然脚下一滑,跌坐在暗湿的泥地上,竟是不小心的踩到了裙摆,崴了脚踝,泪珍珠一样的滑落,这样的鬼地方,真是不见天日。
颓然坐在潮湿的泥泞中,满身泥水,狼狈不堪,若是雪落在身边多好,总是个伴啊,想起雪落,她一定在山下到处再找她了吧。
隐隐听得入口处有脚步声沉沉而来,不疾不缓,是子淳吗?难道他终于追了来?
砰砰的响声如腰鼓的闷响愈来愈近,“雪儿,我送你下山。”
雪儿?她是谁?
这人是在叫她吗?
一样的沉香气息,与她的透过空气柔柔的混合在一起,冰凉的手指握住了她的,她确定他不是子淳,子淳的手总是温暖的热着。
“你是谁?”她倏忽抽回手臂,他身上的寒意令她的牙齿打颤。
“雪儿认得我,看来你真的不是雪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再凭添了陌生的距离。
“雪儿又是谁?”一连串的疑问扰得伊璃的心,乱如细麻。
“是你不配知道的美丽天使。”
她哑然,这陌生人的话,一如利刃,狠狠地刺得她体无完肤。
雪儿,似乎与那画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吧。”他拉着她的衣袖,似乎已不屑再握着她的手,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