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惜完成学生会的日常任务后,摘下胸前的牌子,习惯性轻轻地呼了口气。其实也算不得多累,长久以往整套流程下来,工具人也是会生厌的。她边机械地用带子缠绕胸牌,边抬脚踏上楼梯台阶。
忽然视线余光瞥到身旁一抹学生象征的浅蓝,她也没在意,以为是值日卫生的同学,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谁知道对方还是在下一个台阶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阿惜还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打量。有点好奇,她靠近楼梯的右侧,抬起右手掌抚向后颈,借机扭下脖子看看来者可人。
“主席好。”看到黄子宁的那一瞬间,阿惜愣了下,及时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用上学生会的职务打了招呼。
对方仿佛也是有一瞬的迷茫,不过掩饰得很好,没被发现,微笑着矜持地“嗯”了一声。
嗯?……个屁啊!!!阿惜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死性难改。人前端得稳稳的,哪怕这辈子明明自己已经在小学的时候就当面拆穿过对方的真面目。可能贵人事忙没放在心上,抑或是早忘了?
初二在顶楼五楼,她第一次发现这楼梯挺长的。打过招呼后,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虽然隔得有一丢丢远。
阿惜觉得氛围有点尴尬,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地打开话题:“主席,今天也值日啊?”她早就瞄到对方手中的同款胸牌,这不明摆着是句废话......问题不大,万事开头难。阿惜暗自给自己鼓鼓劲。
“嗯,这周轮到我负责检查卫生值日情况。”
“主席辛苦了。我们班没有扣分吧?”阿惜不想和子宁同学过多眼神交流,以防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看穿,毕竟不是一个等级的。她只能把视线投到他手上熟悉的牛皮册子。
子宁摇了摇头。他皱了下眉头,抿了抿唇,半玩笑半苦恼地开口:“还是挺不习惯别人喊我主席呢。”
“多听听了就习惯了!这么威风的称呼,别人都羡慕不来呢。”阿惜弯了弯嘴唇,颇为诚恳地夸赞。
“那你羡慕了吗?”子宁垂下眼帘,继而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惜的双眼。
“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不羡慕。我就安心当个小部长,听主席指挥就很OK啦。”阿惜眨了眨眼,一副任你看的坦荡荡神态。上辈子,她糊里糊涂地被老师抓进了学生会。随着年级变化,从干事爬上了部长。其实二中的学生会职位,就说出去好听罢了,好让家长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显摆。实际上就是打杂员的进阶之路。这是阿惜回来后,对上辈子勤勤恳恳打杂的心酸感悟。
如果说,有什么福利的话,也就是每周少做一次广播操和少上一节早读课,隔一周拿周三下午的班会课用来开会。其他的,她也没觉得捞到什么好处。对比那算不得福利的福利和杂务,阿惜这辈子还是选择接受劳役。毕竟她太讨厌做操了……被“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十六字真言支配的森森恐惧。
“毕业后,班里很多人应该会忘记班长的名字了吧。以后同学聚会,可能你也会记不起我叫什么呢。言惜,我更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说完后,他收回视线,带着多一份嫌丧、少一分则伪的忧郁,看向脚下的台阶。
……来了来了,原来在这等着呢。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始在自己面前重操旧业了。阿惜跃跃欲试,心里准备了一年的塑料袋终于派上用场了。
“怎么会呢,黄子宁同学。多好听的名字啊!”她装作没听懂,忙打散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昧着良心,安抚着心里狂吐的小人。
“你的也很好听。”只见对方恰到好处地弯了弯唇角,实则笑意不达眼底地商业吹捧。
好像隐约听到身旁的人极轻地吐出“是吗”二字,阿惜的心里“咯噔”了下。但看到对方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她只能安慰自己幻听了。终于看到初二(1)班的前门了,胜利在望。
猝(见)不(惯)及(不)防(怪),他们看到老唐逮着施同学在教室后门外“详谈”。阿铭本来还一脸不耐烦地偏头45°看天。他看到阿惜身影后,忙勾了勾唇角,挑眉看了她一眼。待看清对方身边站着的人时,他又轻轻地用鼻息“哼”了下。
老唐见状,回头看到了两人,笑开了一朵花:“言惜,子宁你们回来了。”
“老师好!”不约而同的问候,两人纷纷用余光瞄了下身旁的人。
“来得正好,”老唐回头瞪了眼身后的学生,“你们来说说,施伟铭究竟有没有迟到!”语毕,他侧转了身子,示意他俩过来。黄子宁今天早上看到阿惜在校门口值日,微微转了下头,看了下比自己矮些的她。
阿惜迎着班主任迫切的目光,迟疑地开了口:“老师……今天施伟铭同学,没有迟到。”
“喏,我说了,你不听。你总该相信我们学生会的郑部长吧。”
“早读课都过了十分钟了,那你人去哪了。”老班面上有点挂不住。
“人有三急。”阿铭眼珠子一转,用上老套却又不容易被揭穿的借口。阿惜:……
“那你咋还背着书包。”
“都说急嘛。”阿铭看了眼阿惜,低头。钥匙扣圈着骨节分明的食指,小珠子被不断来回颠着玩。子宁眯了下眼,发现钥匙挺眼熟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倒是他身旁的阿惜咬了下唇瓣,直想冲过去揍一顿这个熊孩子。
“行了行了,进去吧。”只见班主任挥了挥手,放人。
等老班走远了后,阿惜在阿铭身后狠狠地扯了下他的背包:“施伟铭,钥匙!”
“在!”虽然阿惜也在长个,但阿铭此时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有余。
他微微弯下腰靠近阿惜:“安啦安啦!这不,老唐也没没收呢。钥匙,我先替你保管下哈。”他顺手就放裤兜里了。阿惜也拿他没办法。他们早已习惯,没觉得有啥的日常相处,在旁人眼里看来,未免过于亲昵。从南二村小学升上来的同学已经见惯不怪了。其他村子的学生私下去打听,也被对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劝退。久而久之,也没人敢去瞎问什么,都是自己心里琢磨着。毕竟阿铭家里有钱,练空手道的,一堆好兄弟。他只有在他那帮篮球队的兄弟和阿惜面前才会有笑容,平时都是要不面无表情或是莫挨老子的拽样。惹不起,惹不起!阿惜则是优等生,还是学生会的,管扣分的(虽然她自认为是个打杂的,但是在大部分学生眼里还是挺有分量的)。
这瓜,只能死死地卡在喉咙处,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