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之时,东方宅邸显得有些安静,各房姑娘们都在忙着打扮,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婆子,突然欢欢喜喜了一路,口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
这一声唤,好像春鸟啼鸣一般,炸起了整个生机来。
“回来了!可算是赶的巧!”大房徐青,一边让身边的丫头给自己挂上帔巾,脚步匆忙,面上带喜。
刚入门的,却是二公子,东方星朔。
他四目张望,瞧着徐青朝自己奔来,随口叫了句婶娘,又见徐青答应的潦草,又说,“哥哥要晚些,我是自己驾快马先从城门奔了回来。”
徐青露出失落,瞧见星朔脸上焦急,心下会意,“你妹子还在打扮呢?回来了,安安生生的,莫要心慌,你是东方府上公子,如此奔马回来,可是叫旁人说闲话。”
星朔高出徐青一个个子,听的她的话,微微低头,这才拱手恭敬做了一礼,“婶娘教导,星朔牢记了。”
见星朔此番学回来,又是知礼了不少,气质更是拔高了一层,没去了商户人家那些公子哥儿的虚浮贵气,却也不是说仅是酸儒劲儿,如今,如今这气质,就是那种…
说不出来的那种。
徐青怔了一会,想到自己儿子也将是如此,心头不免更加高兴,拍了拍星朔,“好孩子,你哥哥估摸着多久到啊。”
说起东方星耀,星朔显得有些别扭,“马车这才进城,再半个时辰,兴许就到了,侄儿不予婶娘说了,我需得去瞧瞧妹妹。”说完又一弯腰拱手,不等徐青细问,快步离开。
他的去向,却是正西处,徐青一估摸,“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妹子新院呢。也好,他去杀杀那娘两儿的气焰。”
她乐见其成,府上让张思一个妾室操持,她本就是心头有疙瘩,三房媳妇也是个假清高,这些事儿都懒得放在心上,整日的吃喝玩乐。
星朔去处,却是冷砚斋,星回正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夜来天寒,披风带上。”铃铛抱着披风追出来,塞到宁一怀里,嘴巴嘟起,“小姐为何又不带我。”
宁一刮了她一眼,这妮子真是不知好歹,“咱家小姐心疼你护着你,让你在自己小院里跟着春秋两位姐姐逍遥,我去那前头提心吊胆的,你还羡慕了?”
“什么提心吊胆,有那么可怕么?”
星回一笑,“你瞧,旁人都知晓我心意,偏你这个丫头,还在说我不好。”
铃铛这才笑嘻嘻地回了去。
“我方才听的,两位公子回来了,如今可入府了?”沿途,星回逮到一端着果盘的丫头询问。
那丫头先是愣了愣,宁一厉声开口,“五姑娘问你话呢。”
那丫头才啊了两声后,往西苑一指,“二公子正在冷砚斋闹着呢。”
星回蹙了蹙眉头,“你是谁身边的丫头。”
“奴婢在三老爷跟前伺候。五小姐,若是无他事…”
“走吧。”也不等丫鬟的话说完,星回带着宁一越过她,径自离开。
那丫头反应过来的时候,挑了挑下巴,一脸不屑地骂了句,“神气什么…”
“那妮子定是在骂你。”宁一扭头瞧了一眼,正巧看见那奴婢趾高气扬的模样。
星回不挂心,却是说了句,“先前去怡乐园的时候,也瞧见几个婢子,这府上如今,是婢子做大了?”
宁一只笑不语。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霸着我娘的院子!”这星回刚走到冷砚斋的口子处,便听得一个清亮的男子声暴怒吼道。
一院子静悄悄,只听得这位小爷在那里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
星回依门看了一会,目光悉数落在了几个婢子脸上,还指了指其中一个说了句,“瞧瞧,这边是姨娘当家的好处。”
“小姐爱说好话。”
星回无奈道,“说真话,人不爱听啊。”说着款步走了过去,“哥哥,这难得回来一趟,何必犯如此大气性。”
星耀听得自己妹妹上来一句就是奚落,扭头脸色更是难看,“我这头为了你得罪一屋子上下,你倒好,来了就如此讥我?”
仔细一想,记忆里这个哥哥是对星回极好的,只是没了母亲,总觉得自己该担起责任保护这个小妹妹,每每自己火焰高升,星回总会泼一盆冷水下去,让旁人都以为,星回向着那张氏,不对付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
星回不恼,上前拉住了哥哥的袖子,娇滴滴地说道,“没爹爹的同意,张氏纵然揽了府上的权,也不敢将我的院子夺了去。”说着一叹气,“我今儿才回来,也是兴高采烈地往此处走...”
星朔一瞧妹妹也是心头难过,怒气更盛,“走,哥哥带你找爹爹要个说法。”
两兄妹不把那边站着的一对母女放在眼里,荣和转着手里的白玉珠子,讥笑一声开口,“爹爹能有什么说法,怪就怪母亲疼姐姐,给姐姐取了好名字,偏姐姐又挑了个富贵日子生下来,如今啊,只得当娇小姐养在府上了。”
宁一一听这话,探身过来,“你妹子比你还会说好话。”
星回嘴角一勾,腾腾腾地走了过去,一步跨了两阶台阶,眸光倏然变冷,一侧的张氏见此,连忙跪下告罪,“五姑娘,荣和她年岁小,口…”
“啪!”一个巴掌落下,清澈响亮,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被打的荣和也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眸子。
“你居然,你居然敢打我。”
星回折返下来,说了句,“舌头不要了,可以烧了祭奠我娘!偌大一个东方家,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对白家嫡女说一个不是,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院门口,东方默奇也是落步沉重,他眸子幽暗地看着星回,到她跟前,抬起手就要打下来,星朔也是声音犯冷,“好啊,爹,你打,你若是打下去,我便带着妹妹去了白家!有些事,星儿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东方默奇手一顿,“你读书回来,竟是读了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