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县城小站的售票处的窗口才打开,叶小米第一个把脑袋伸了进去:“有去北京的车吗?要最早的一班。”午后,她终于挤上了这趟过路的开往北京的列车。在嘈杂拥挤的硬座车厢里,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勉强能站下脚的地方。一直到车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眼见了一盏又一盏灯火在远处匆匆掠过,她才被列车员带进了卧铺车厢。列车经过一个白天的奔驰,丝毫不觉疲惫地,继续行进在了溶溶的月色中。一轮明月当空悬挂,不疾不慢地追随着列车,一路若即若离。叶小米无心睡眠,她独自坐在过道的窗口边,擦拭着刚刚汹涌而至的满面的泪水。是委屈的泪,还是屈辱的泪?她说不清。她只是没头没脑地哭泣着。在我如此无助之时,你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在我对你疯狂思念的时刻,你为什么如此沉默音信全无?难道,我们真是无缘的了?那几日任天行跑前跑后,叶小米父亲的安葬事宜逐一办好。他们两人之间,却始终连一次正式的交谈都没有。
残阳如血,冬日的墓园四围静寂,一只乌鸦在松柏枝上凄清地叫着。两个身影长久伫立在一处新的墓碑前。任天行把两瓶酒搁到墓碑边上,脱下军帽,冲着叶小米父亲的照片,俯身连磕了3个头。而后起身戴好军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任天行终于回过头来,他掏出几页纸放到叶小米的手上:“这是我所有的证明材料,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就发个电报给我,我随时待命。”叶小米接过材料,撕了个粉碎。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着,她强撑着不让它落下来。曾有的误会深深伤害了她,她不能轻易原谅他。“那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开一份吧,省得你丢了。那,我先回部队去了。你好好等着我,我这就回去办调动。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你要有耐心。”任天行的声音里投射出少有的温柔,听到此处,叶小米的泪水开始肆意地流淌。当泪水渐渐退潮,心中刻骨的思念却愈加浓重。记忆里那个从不曾远走的月夜,慢慢浮现上来了。
军校的毕业典礼结束,晚上会餐前,叶小米坐在女生宿舍楼的楼下,读着任天行给她留下的那封信。此时,军校的上空已经开始滚过轰隆隆的雷声了。任天行的信写得很匆忙--小米,你好!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咱们的军校了。那种敲锣打鼓的送行场面,我不习惯。更不习惯你站在他们当中,为我不停地流眼泪。我害怕那样的场面。你也不要来火车站追我,我知道冲动起来你会那样做的。因为,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先来了一次分别。……这一次毕业分配,把我们的距离陡然间拉大了。小米,我是多么不希望看到一个终日苦苦等待爱人的你啊,一个奔波在两地的辛苦的军嫂,再或者,一个抛弃了都市生活而在高原上被吹出满面沧桑的你。那不公平。我希望的是,你有你自己幸福而稳定的人生轨迹。虽然,我是这么得不舍得这个好姑娘和傻丫头。……小米,真是很感谢你,在我的青春岁月,曾经给了我这么一份纯洁无瑕而炽热真挚的感情,才让我的军校生活没有留下空白。在我的军校时代,真的很高兴认识了你!谢谢你!我的好姑娘!小米一生幸福!此致敬礼!任天行于毕业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