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我才好不容易与叶小米见上一面。自从被调到文学部的《战地影视》做编辑之后,叶小米外出采访不断,始终处于一种亢奋中的奔波状态。就是在宿舍门口撞见,她也是端着碗方便面向我要开水。说是在兢兢业业赶稿子,跟我难得有说话的空闲。对机关工作始终难以投入的叶小米,在工作之余勤奋写作。她给文学部《战地影视》的投稿很被看好,一鼓作气写下来,从业余作者到特约通讯员,再到特约记者,最后被一纸调令要了去,终于如愿以偿混进了文人队伍,成了一名文字编辑。这天晚上,我从办公室加班回来,刚走到筒子楼下,远远地,只见一个人步履铿锵地一路走来。路灯下,一个女孩渐渐走近了,脑后一束短马尾,半长的风衣,侧背着个大书包,手里举着一团东西,一边走一边往嘴里送,吃得有滋有味目不斜视。“叶小米!”我一声招呼。“呀,廖凡。吓我一跳。”叶小米一边加快步子赶了过来,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上的煎饼果子。“怎么就吃这个啊?也太寒碜了。
这算是晚饭呢还是夜宵啊?”我问。“我不吃这个吃什么啊。要不,你请我一顿得了。这不,我刚从摄制组采访归来,荒郊野外,一天了,我这才吃上口热的。”叶小米望着我,满面期待。我们坐在了电影厂的机关餐厅里。餐厅24小时全天候营业,随时恭候出入电影厂摄影棚的昼夜不分的摄制组工作人员,以及电影厂里为数不少的晨昏颠倒的文艺青年、酷爱夜游的电影中年和宝刀不老的老艺术家们。“有龙虾吗?要澳洲进口的。”叶小米眼望菜单,眼皮抬都不抬,对女服务员开口问道。“对不起没有。有基围虾。”小姑娘殷勤回答。“那,有鲍鱼捞饭吗?来上两份。”叶小米继续开口。“对不起没有。”服务员小姑娘很是抱歉。“那,有大闸蟹吗?上10只来。”叶小米毫不含糊。“对不起,也没有。”小姑娘微笑着,但声音有点发虚。“不怕上火啊。行了,我的战友同志,想宰我也没必要装成这么个地主老财样啊。品位,注意品位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严肃抗议道。
“那,就来碗榨菜肉丝面吧,上面卧一荷包蛋,不要油炸的哦。”叶小米也绷不住了,忍不住笑了。“这也转变得忒快了吧。刚才又是鲍鱼又是龙虾的,现在这又犯哪门子神经,要吃军校的病号饭。在军校还没吃够啊?”我满面狐疑。本来准备慷慨解囊的,没想到她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云里雾里,只以一碗面条收场。“我酷爱吃军校的病号饭。真的。但凡女生们谁生病,那病号饭有一多半都进我肚子了。真的,你别笑啊。刚才我那样儿,没惊着你吧?这可不是我的发明,是我们家老太太,隆重为我推荐的,青年才俊。”叶小米的声音低下来了,还四下望望。“你开始相亲了?真不等任天行了?”我不由很有几分惊讶。“我等他?他都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我还等他?你到底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啊?”叶小米圆眼睛一瞪,气鼓鼓地说,“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等回个负心的薛平贵。进了薛府才18天,她就香消玉殒一命呜呼了。爱情的席位上,谁为你虚位以待?不要太天真了我的同志哥。咱们还是痛定思痛,我拿青春赌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