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丁素梅在强烈胃痛的袭击下,终止了静卧不动的姿势。她披衣起身,摸索着去书桌下的抽屉里找胃药。窗外,雪花依旧飘飞。北方的倒春寒来得晚,已经是3月里,还下了这么一场春雪。雪到地上立即就化了,北方的大地笼罩在了一派迷茫中,恍若江南的烟雨天。海军某部的大院里,一幢二层小楼里隐约有了灯光。楼上的一间卧房里,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被胃痛折磨得无法入睡的丁素梅,正就着台灯的光亮,接过丈夫耿建军送上的水杯,却死活就是不吃那两片药。“赶紧吃下去。药都找出来怎么又不吃了呢?”丈夫耿建军在一旁劝着。“不是的呀。要是想生宝宝的话,可是一粒药都不能吃的。刚才我一疼,差点就给忘掉了,好险哎。”丁素梅仰靠在床头,面色苍白,虚弱地说着。“小丁不吃药就不吃吧,我已经烧上姜汤红糖水了。”婆婆在他们的卧室门口应道,“晚上出去肯定受凉了,要不就是吃凉东西激着了。想要孩子,大人可得当心呢。”婆婆一边说,一边下楼去了。刚才耿建军去取开水,把楼下住着的公公婆婆也惊动了。
婆婆已经起身,亲自在厨房里给丁素梅熬上了姜汤红糖水。喝下暖暖的姜糖水,胃部的不适渐渐撤离,丁素梅却已毫无睡意。小楼重归宁静,夜色中她再次披衣而起,来到窗前。梳妆台上,一株水仙花正含苞待放,散发出阵阵幽香。水仙花,她的最爱。别看冬天里出生的丁素梅的名字里有个“梅”字,可是她最喜欢的还是这同样开放在冬天的水仙花。梅花在寒冻里傲然怒放,而水仙花却是淡然地开放在温暖的房间里,丁素梅格外喜欢这一份安然。今天晚上的同学聚会,见到了好几个军校同学。一见面大家还是那么亲热,就像昨天才见过面一样,没有丝毫的生分。没想到的是,聚会上还意外地见到了区队长任天行,他显然是奔了叶小米而来的,看叶小米慌得一连掉了好几次筷子。虽然在军校里就知道叶小米暗暗喜欢着任天行,可是两个人真就有心发展下去,却完全出乎丁素梅的意料。任天行这一走,可就是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啊,叶小米要等他等到什么时候啊。丁素梅的心,在这个夜晚,不由被军校里的那些人、那些事搅动着,有几分乱。
丁素梅伸出手来,无比爱恋地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水仙花那洁白娇嫩的花瓣。一直以来,她对水仙花都有着一种偏爱。特别是叶小米说过她的气质里有水仙花的沉静和淡雅之后。如果说她是一株水仙花,那也应该是在很早以前了。起码,是在她把自己交给那个叫做亮哥哥的人之前。军校毕业那年的一个夏夜,在安徽小城的家中,丁素梅在她的闺房里,迷狂和被动之中,告别了她猝不及防的初夜。那晚,一场暴雨阻挡住了她的男朋友,那个被她一直唤作亮哥哥的人离去的步伐。但她并不知道,一场欲望和冲动而引发的风暴,即将瞬间把她整个湮没。那晚丁素梅冲了凉,回到房间的一刻,发现亮哥哥望向她的眼睛里,突然蹿动起了无数的小火苗。柔和的灯影下,亮哥哥走上前来,拥住了上穿军校发的黄色短袖衫、下穿军用短裤的丁素梅。虽然外面下着雨,但亮哥哥的身体却投射出阵阵热力,把他怀里的丁素梅烘烤得暖烘烘的。丁素梅感觉自己周身毛扎扎的,身子麻酥酥的,这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一种陌生的感觉。这感觉惊住了她,她动了一下身子,想从亮哥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这个男人是我的最爱吗?到这种时候还要问这样的问题,不是精明过头,就是相当愚蠢了。但这个问题还是如闪电一般,在21岁的丁素梅脑袋里飞快地转动了一下。军校4年,亮哥哥带给丁素梅的折磨和伤痛,旁人不清楚,宿舍里的女生们可是有目共睹。亮哥哥和丁素梅可谓青梅竹马,双方的父母看着他俩一路长大。说两家是世交,其实有几分勉强。因为他们两家的关系显然有几分特殊。故事从上辈人的年轻时代开始。丁素梅的妈妈本是小城里的公共汽车售票员,美丽少女邂逅一位吹小号的英俊少年,成就了一段浪漫初恋。小号手家境贫寒,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靠给人家洗衣服挣钱度日。善良的售票员经常用自己的工资接济他。不久小号手参军离家,从此天各一方。售票员依旧经常去小号手家,把照顾他的母亲当做分内之事。但小号手那边却是来信日疏,到后来全无了音讯。十多年后,待小号手转业回到家乡,昔时的恋人已嫁给了一位公共汽车司机,膝下已是两女一儿。而往日的翩翩少年早已是成功中年,分配到市歌舞团做领导工作,还带回了美娇娘和一个儿子。小城不大,不久歌舞团的新领导就知道了昔时恋人的近况。
司机大哥早已是病休在家,只因一次出车遇了车祸,一条腿被撞残了。售票员下岗后,则是靠在家门口摆个小吃摊,担当起一家老小的生活开支。不久,小号手带了妻儿,专门来售票员家认亲,开口叫“姐姐,姐夫”。一问方知,他那单名一个“亮”字的儿子,正和售票员的大女儿丁素梅在一所重点中学读书,上下只隔一届。两家于是重新开始了往来。丁父被安排进了歌舞团看大门,丁母则成了那里的清洁工。而丁素梅不久就和亮哥哥熟悉起来,而后顺理成章成了一对小恋人。丁素梅报考军校,就是这个一直被她叫作舅舅的人引领的。他说,军校条件好、作风正,女孩子参军上了军校,将来分配也有把握。等到了军校,丁素梅才发现说的一点没错。就是有一点十分遗憾,就是军校的管理太严格了,平时外出相当困难。军校开学之初,在江城大学刚升大二的亮哥哥还来军校里找过丁素梅。可一年没到,亮哥哥就跟丁素梅挥手说了再见,和自己大学里的一个女同学好上了。他的理由只有一个,说是丁素梅不能陪他。军校里作息时间严整,外出一趟十分难得,和男朋友整日黏在一起,对一个军校女生来说完全是种奢望。
丁素梅被这次失恋整得是失魂落魄,还在宿舍里和叶小米哭诉过呢。可没曾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毕业时丁素梅留了校,闻风而至的亮哥哥跑到军校,往丁素梅面前那么一跪,口口声声说忘不了她。于是在丁素梅优柔寡断的泪水里,他这张旧船票就又堂皇地上了船。而今,两人暑假里一道回了安徽小城的家,整天泡在丁素梅的房间里,情浓意切难免冲动,亮哥哥不止一次要和丁素梅越界行欢。可丁素梅牢牢守护着自己的处女之身,就是不允。不是她思想保守,只是一想到亮哥哥曾有的背叛,她就心意难平,不愿意把曾遍体鳞伤的自己,这么轻易就交付出去。在亮哥哥面前,她一直有意穿得保守一些。比如眼前,冲凉之后,还特别武装上了夏夜里军校女生的一身装束。早尝过桃子味道的亮哥哥,却显然等不得眼前的水蜜桃再搁上一段了,他要立即狼吞虎咽。眼前,他抱住了丁素梅。这已是他不知道多少次拥抱这个女孩了。他把自己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不让他和她之间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他顺手拉灭了台灯。黑暗中,他抱着丁素梅那纤瘦娇小的身子,感受着她藏在军用夏装里的身体。
那是年轻的女孩子才有的身体,莲蓬一般柔嫩的乳,轻巧的从未被耕耘过的胯,以及散发着幽香的体味。亮哥哥紧紧抱住丁素梅,半天舍不得放开。很快的,他身体里的那门小钢炮武装到位,已经出膛了。这当口,亮哥哥怀里的丁素梅猛扭了几下身子,像是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她的动作却是有点猛,一趔趄,把两个人都带到她那张小床上去了。真是想睡觉来了个枕头,目的地就在眼前。亮哥哥成竹在胸,从容地把他今夜的小新娘压在了身下。事毕,亮哥哥拧开了台灯,似乎不经意地往丁素梅身下的凉席上望了一望。丁素梅此刻正满面潮红,把一条毛巾被往自己身上拉。粉红色的毛巾被半遮着她赤裸的身子,也挡住了她身下的那一小朵梅花。亮哥哥起身去倒了杯水喝。丁素梅慌忙整理现场,一低头,望见身下那一小朵梅花,她顺手拿起毛巾被的一角,轻轻地擦掉了。丁素梅走进卫生间又一次开始冲凉。亮哥哥端着水杯走过来,坐到床边,眯缝着双眼仔细查看战场。草编的凉席光洁如初,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亮哥哥脸色慢慢沉下来,他牙疼一般捂住了腮帮子。全然不知的丁素梅换了件月白色的睡裙,满面娇羞走进房间里来了。灯光下,宛如一朵半开半合的水仙花。亮哥哥放下了捂着腮帮子的手,双目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