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可想,
她刚刚也就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吧。
而此刻救她的人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明,她爱的人,正躺在数万里之外的手术室里,生死未明。
“伊小姐,我给您订做快的航班,沉总现在在锦州第一人民医院。”
伊可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回去?
救了她一命的人现在就在手术室里,她怎么能离开?她怎么可以离开?
可是,叶归沉……
“你先替照顾好他,有任何事立马通知我,我现在,现在还走不了……”
电话那头的李助理明显顿了顿说:“好,我会照顾好沉总的。”
伊可扶着墙站起来,翻了通讯录,找到姚之言的电话。
“喂,小可”
“之言哥,叶归沉现在在第一人人民医院,麻烦你先去看看他,我现在在巴黎回不去。”
姚之言惊讶道:“叶归沉怎么了,他怎么在医院?”
伊可直觉喘不过气来,她吸了口气说:“他刚刚出车祸了,李助理说他还在抢救,之言哥,你替我去看着他,我,不放心……”
“好,好,我立马去!”
“嗯”
伊可挂了电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盯着手术信号灯,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墙,她将手指塞在嘴里,却尝到了铁锈的腥味,才想到她手上全是血,她就这样咬着手指头,看着手术门,想着里面的人,和远方的人。
伊可不知道,在叶归沉出车祸的最后一刻,有没有人护住他,告诉他一句,别怕,也不知道他在昏迷前,是不是疼的快要死掉。
突然,手术门被打开,一个护士从手术室中走出来,伊可用英语跟她沟通了好几句,才猜到她的意思。
很快,伊可躺在一张床上,她的血不断被抽进血袋中,又很快被医生取走,有那么一刻,伊可庆幸自己是O型血,和文易一样的血型,然而,她又想到,躺在锦州手术室里的叶归沉是不是在需要血液的时候,刚好也有人献给他。
两个小时后,文易终于被推了出来,医生告诉伊可说,需要在icu观察,等各项体征恢复正常,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伊可站在隔离窗外,看着躺在里面的文易,
手机响起,是姚之言。
“喂,”
“小可,叶归沉出手术室了,医生说体征已经恢复正常已经转进病房了,中度脑震荡,还有一些韧带受伤,腿上有骨裂,养养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现在肯定最想见你。”
伊可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顿了顿说:“之言哥,我在巴黎还有些事,现在回不去,你帮我照顾好叶归沉,我估计,估计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可是……”
伊可说:“之言哥,你相信我嘛?叶归沉是我最重要的人,但现在,我实在,实在走不开。”
电话那头,姚之言停了好几秒,才说:“行,我会照顾好他。”
“恩恩”伊可见一个医生走了过来,赶忙说:“那我先挂了。”
姚之言一脸惊讶的看着被挂掉的手机,阮大人问:“怎么了?”
“小可挂了,连叶归沉醒没醒都没问一句。”
阮大人看着icu里的叶归沉说:“可能有什么事,不得已才挂掉。”可是这个解释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跟伊可相处的这几年,每次聊天,通电话,伊可总是会等对方先挂电话,可今天实在是,连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叶归沉确实醒了一次,在进手术室后,跟医生说了一句话,告诉外面的人,别告诉伊可。
可是等手术结束后,医生转达这句话时,姚之言都在门外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所以姚之言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才会说,他受伤不重养养就好,因为他觉得,比起受伤住院,叶归沉更害怕伊可难过。
巴黎。
icu门外,一个护士正在给伊可清理伤口,酒精消毒时,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没有痛觉的木头人,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窗内。
“你的胳膊腿伤口都凝固了,但里面有玻璃碎片,我需要把结痂给弄开,你需不需要打麻药?”
伊可这才回神,抬头看向这位护士说:“您是中国人啊。”
护士点点头转身从推车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支针管又问:“用不用打麻药?”
伊可淡淡的笑了笑摇摇手说:“不用了,你弄就行。”
其实,伊可是恨怕疼的,她还是易留疤体质,手上抠破一小块皮都会留疤,但现在她真的没有心情在意那些,她也流着血站在手术室外,如果不是这位护士过来说要给她包扎,可能她都忘了她也全身是伤。
护士又说:“ICU的这位病人可能需要补签各种单子,你能签么?”
伊可抬头问:“朋友能签么?”
护士摇摇头。
伊可转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文易,打开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文晴。
一阵嘟声过后,文晴接了电话。
很和蔼的声音,像往常一样,亲切的喊她小可。
泪又涌出,伊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那句文易问了救她,现在躺在ICU里。
“小可?”
“文总监。”
“怎么了?”
“文总监,文易,文易他,出车祸了,现在还在ICU里。”
手机里刹那间的寂静,
“在,巴黎?”文晴哽咽着问。
“是,在巴黎,文总监……”
伊可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他,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才……”
那哽咽声戛然而止,许久后没有责怪,文晴说:“这才是小易所希望的,伊可,你不要自责,他能保护喜欢的人,是他这辈子觉得最好的事。”
“喜欢的人?”伊可惊讶地起身看着病床上的文易,种种的一切回映在脑海里,这一刻,伊可终于知道,为什么叶归沉提到文易时浑身会散发着排斥和敌意,而以前,伊可总觉得,文易像个好朋友,在她难过时在天桥下出现,在她被混混欺负的时候,救下她,又一个个巧合的出现在她需要人的时候,却在她不需要他时,做着一个隐形人,从未打扰过她的生活,从未做过一件越界的事。
“小可,我马上去巴黎,你帮我们守着他。”
“好”
伊可挂掉电话,盯着窗内,明明是睁着眼睛,明明没有眨一下眼,可泪还是一滴一滴的滑落,眼还是变得模糊不清。
护士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伊可那些被揭开的伤口又往外渗着血,直到这时伊可才感觉到那针刺般的疼痛。
因为穿着长裙,所以腿上伤口不多,但整条胳膊都是血淋淋的,白色的裙子全是血迹,看着甚是吓人。
护士给她清理了很久,最后,伊可胳膊上好几处绷带,连脖子上也缠一圈,这些都是文易没有挡到的地方。
理智的人无论遇到多大的事,冷静下来后,心中都会有个初步的预判。
正如现在的伊可。
她已经在icu外等了一夜了,文易仍然没有任何清醒的征兆。
上午,文晴他们就会赶到,而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国内传来好消息,等文易醒来。
下午,阮大人打来视频。她将摄像头调到后置,对着病床上的叶归沉。
在看到叶归沉的前一刻,伊可以为这一天里她已经把所有能流完的泪都流干了,可是那夺眶而出的泪,无声地滑下脸颊,伊可看着屏幕里的叶归沉,特别想伸手摸一摸他,问问他是不是很疼?有没有害怕?
可是,她只能看着手机屏幕,摸一摸,“医生说他怎么样?”
阮大人说:“医生说他恢复的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回来?”
伊可顿了顿,说:“阮大人,你先出病房,我有话跟你说。”
阮大人举着手机走出病房,看着屏幕说:“什么..”阮大人正想问什么事,就看到伊可将摄像头打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吓的她眼神一晃,她:“你怎么了?
伊可在很短的时间里交代了这些事,之后两人久久不言。
意外是所有人都无以言说的痛苦。
她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