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得知了姜府被落无痕各种刁难,以至于亏损极大之事。双菊又一刻不歇的来说:“主子,碧金玉死了。”
碧金玉可是一颗上好的棋子,况且如今有了孩子,一旦生下,若是个男胎,那对于他可是大有裨益的。
叶辰面色铁青,“落无痕……算你狠!”
双菊抱拳,恭顺道:“主子,要不要属下……”
叶辰抬头,手一挥,嗤笑一声,“双菊,你可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为何非要争个鱼死网破呢,他落无痕也不是能够步步为营的,只有两方合力,才能让猛虎左右无路可退。”
塞外黄沙漫天,一张嘴能扑个满口的沙屑。铮铮的铁蹄声训练有素,经过身边时脚下的地都要震上三震,一排排身着钢甲的将士们迎着满面的风沙,巍然不动。
边境要地,向来都是百米一岗十步一哨。莫无初经大漠,纵然早有准备,也深深被这宽阔无垠,漫无天际的景色震撼到了。行军越北上,这种悲怆于天地一体的愈发的强烈。反观一旁端坐于马背上的白寒,仿佛又带上了他那无喜无悲的面色。
莫无不禁心想:“白寒自幼便在军营中长大,近年来才回到京中。是不是有些人生来就属于战场,只要给他一方天地,便能拼出一条通天大道来。既如此,萧浔为何要将他时时困在这勾心斗角的京城里,功不成,名不就?”
白寒马术很好,莫无一时心不在焉,便落后了几步,此次北上,萧浔只点了不过区区五百精兵,意在路上好有所照应。后面的人群稍有骚动,莫无勒住马绳微微转身便看了两眼。
有辆马车缓缓的从精兵后面驶入了旁边的小道,看着是来往的村人踏出来的小路。看到后面有辆马车跟着,莫无对行军也不了解,以为是有什么什么人,便没多问。蓦然见马车脱离了队伍,一阵夹杂着黄沙的疾风袭来,马车的帘子被刮了个冲天跷,里面的人好巧不巧的让莫无看了个满眼,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莫无眯了眯眼,看了个仔细,随后眼尾一垂,夹着马腹一蹬便追白寒而去。
听到身后莫无被黄沙吹的喉间“嗬嗬”喘着气,白寒放慢了步子,温声道:“塞外多风沙,会把人吹糙的,你一个姑娘家连个面纱都不围。”
白寒那双眼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莫无想看,便总是清澈的凌冽,能将她装个满怀,似夜里的星辰里面最亮的那一颗就是自己。莫无不禁耳边一热,出门时她家老爷子听说是随着白寒去,三两下包袱都替她准备好了,万般推搡,生怕自己走不出去一样。从南疆回来后是谁说在乱跑就打断腿来着?
倒惹的白寒看了自己笑话。
一时愣神,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将泛滥的桃花心收回去,瞟了一眼已经连车辙都被风沙掩埋的马车,低声问:“后方离了队的马车,是何时跟来的,你可知车里的是什么人?”
莫无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白寒。
白寒故作思考了一息:“北蛮人。”
“你怎么知道,还是……”
白寒:“猜的。”
莫无:“……”,这都能一猜就准?
好不容易有连白寒不知道的事,莫无突然心下大好,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要是身后有条尾巴,一定在那摇曳个不停,这可爱的样子让白寒心下痒痒。
“怎么,你知道?”
莫无:“巧了,我还真知道,而且此次风尘仆仆的来这边地,我觉的她定不安好心!——你先告诉我,她为何跟在队伍后面?”
这是要交换条件了,对于莫无小孩子气的打哑迷,白寒不急不恼。一年多的东奔西走,莫无长高了许多,出落的也愈发的钟灵明秀,完全称得上“美人”二字的,大概是身边也没个像样的丫头,所以自己也不知道拾掇拾掇。
总把自己装在超越了本该有的年纪的成熟里,这恰恰也是她好又不好的地方。
白寒:“长街上碰到的……”
原来那日白寒接了萧浔的令,只得受了这镇国大将军之位。他一向稳重,当街纵马这种事自然做不来。可即使规规矩矩的在长街上走着,仍然有人往上扑着,众目睽睽之下,他便翻身下马问候了一句:“姑娘可否伤着?”
倒地的女子孱弱的摇了摇头,“奴家没事,是自己身子不好,倒在了这街上,冲撞了公子的马,还望公子勿怪。”
事后白寒好人做到底,便差人将姑娘给送了回去。刚开始他也以为是个意外,可几日后点清了皇上的五百精兵出城又碰上了这位羸弱的姑娘。说是老远看到最前面的白寒,为了那日之事道个谢。
这等小事,兵卫来报时白寒伸伸手就打发了,谁知那姑娘一听说他们要北上去边地,正好自己在京中走投无路要去边地投亲,但又出门在外不安全,看着他们是正经的将士,便请求远远在后面跟着,只求个庇护,因此才跟了一路。
莫无心下嗤笑:“这美人计都用上了,可惜……”
白寒:“可惜什么?”
“没什么,你可知她是谁?”白寒眼睑微垂,不依不饶的看着她,莫无继续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应当就是葛朵”。——千辛万苦才躲到这一席之地,如今又想方设法的自投罗网。
白寒凝神:“你是想说她是北蛮沙特王室的人?”
又被猜到了!
莫无:“不错,还是位沙特公主呢,我出清风就见过她了,那时候还被人追杀,得了姬府的庇护才消停了这些日子。”
从葛朵要跟着队伍到边地白寒就怀疑她应当是北蛮人,可没想到还是葛叻儿的女儿。如今北蛮动乱说白了就是沙特内乱引起的,姬胧月被囚,这葛朵千里迢迢大概也是想借这中原的手,在白寒眼皮子底下来一趟混水摸鱼。
可她千算万算,怎么也不知道被莫无初听墙角窥伺了她,晓得了她的身份。
越过一层层的关卡,好在白寒有军令,才不至于一帮人等着层层的通报过了才能继续前进。
有个年少将军北上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军营,因此一路上莫无总觉得有千双的眼睛揣度,窥伺,像一团光射在白寒身上,连带着身边的她都受到了波及,被盯了个从头到脚,好不自在。
终于到了雁关,关门大开着,前方阻挡敌人的百尺高闸也高高挂起,最前面站着位一身银甲的将领,神采奕奕,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正如白寒说的,可能长年经受这大漠风沙的洗礼,所以真正的成了个糙汉子,几十步之外看到他们便大步迎了上来。
白寒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莫无也听路一念叨了几句武将不服白寒顺位之事,以为这糙将领会先来个下马威,挤兑一番。
可这糙将领一看到白寒,脸都乐开花了,怎么看都不像个会挤兑人的碎口男人,撇着大腔迫不及待的扣住白寒的双肩,重重的锤了两下,“可把你小子给盼来了,你不来,我要是回不去,这一辈子我死了都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皇上把你圈在这养人的京城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适合在外定国安邦!”
白寒也多了几分感慨,“我这不来了吗,还专门讨了个镇国将军的名头,皇上特意给的,怕我压不住你,被排兑了……”
那糙将领大笑几声,声音爽朗,直透人心,“他奶奶的……来这雁关,甭管你有没有这名头,在我这,谁敢给你眼色就是跟我过不去,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关键此刻还有个脑门大蒙又极其水灵的姑娘在一旁眨着眼睛不明所以,那糙将领总算从见到白寒的喜悦中分出那么一丝眼神笑眯眯的对着莫无,看了两眼一顿,眼球猛地睁大,一拍大腿,又伸出食指指了指白寒,咂着舌:“你呀你,弟妹来了也不说一句,这外面风沙多吹啊,快进去营里说……”
等莫无后知后觉回味过来这“弟妹”所指时,那糙将领已经被白寒拽着脖子拎出了几步之外,却还是固执的以一百八十度的偏钻角度扭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对莫无一个劲的乐呵。这莫无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不为难。
还好这头还没偏多久就被白寒给拽了回去,莫无长出一口气,勉强缓解了尴尬。刚才白寒走的急,莫无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心里总有些小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