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烧酒从楼上而过之时,老者似乎感到有一丝不对劲,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一黑衣少年,一手拿鸡腿,一手拿酒杯,表情极为惬意。
由于酒馆人不太多,所以店小二也是并没有关上包间房门,而且好巧不巧的是,赵麟锐径直选了第一个包间,所以老者上了楼后,自然是看见了他。
赵麟锐吃的正欢,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抬眼向门口望去之时,只见一老者,提着壶烧酒,壶嘴入口饮酒之时还不忘拿着眼睛瞪着他。
“小子,你这也忒不老实了。”
老者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撇嘴说道,也不管赵麟锐作何反应,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还不忘拿了另一只鸡腿。
赵麟锐面色微红,但却是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可真的把全部家当都给你了,这用的是别人的家当,可不是骗人。”
老者瞥了他一眼,说道,“偷的?”
“呸!”
赵麟锐愤然,那偷鸡摸狗之事,如果他真的做了,还算是个游侠儿吗?
老者也不恼,想来也不想和赵麟锐过多计较,又撕扯下一块胸脯肉,用现成的杯子将壶中酒倒上,吃了块肉,又喝了杯酒,咂巴了下嘴巴,只觉得舒坦了很多。
“我兄弟给的,给未来武道第一人的投资费用。”
也许是想澄清自己的清白,在喝了一杯甜酒之后,赵麟锐解释道,脸上还扬起一丝骄傲。
老头不禁停下了动作,一脸惊讶地看向赵麟锐,“有这么蠢得人?”
赵麟锐无语,眼角都不由得抽了抽,若不是心中尚有一份理智告诉他他打不过这怪老头,恐怕现在赵麟锐早就将他轰出去了。
化悲愤为食欲!赵麟锐痛定思痛,两手抓过烧鸡开始大吃特吃了起来。
“你能认识那么有钱的主?说来听听,怎么忽悠的?”
赵麟锐用手背抹了抹有些油腻的嘴巴,说道,“本少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么?”
老头哈哈一笑,也不知是笑那少侠二字还是拔刀相助,总之笑的连酒杯里的酒都溅了出来。
“啧啧,我见过游侠儿最落魄的时候,也就是放下尊严卖艺了,你倒是开创了一个新的方式,反其道行之。小子,注意身体啊。”
老头拍了拍赵麟锐的肩膀,神色凛然,赵麟锐微低着头,心中想着是不是应该与这老头拼命。
不过老头显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于他而言,这桌上的饭菜到是更值得他细细评味,赵麟锐冷哼一声,从包袱里将那地图再度打开,显然是不愿再理会老头。
“哟,年纪不大,路还走的挺长的嘛?”
老者探过身来,浓厚的烧酒味扑面而来,让赵麟锐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子,你这也不像个游侠儿该做的事儿啊,怎地,转行当苦行僧了,这毛都没剃,也不算啊,难道是带发修行?”
赵麟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先前在船上那高冷劲儿呢?怎么现在如此话多,还有你见过哪个带发修行的僧人敢沾酒肉?
“我去找神仙。”
赵麟锐淡淡地说道,老者闻言后却是一惊,还好烧酒尚未入喉,不然他这般年纪,怕不会直接被呛死。
“你看杂文看多啦?”
赵麟锐不应,继续研究着路线,帝城往南路线那么多,就算有心一一走遍,那也要选择一条道才行。
老者见他不回答,不由得捎了捎花白凌乱的头发,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二次听见有人说要找神仙,你说你是去求师,我信,你说你是去学武,那我也行,就算你说你是去寻宝,我也能够相信,可是你这找神仙,我怎么信?
世上无神仙,这句话在十年前是北沧帝国的相国大人吕通天亲自昭告天下的,虽然遭受到禅道两教学子的抵制与愤怒,但大部分人心中都接受了这个结果,如今天下,禅道两宗的学子的确数量较少,求学入仕之人却是大增,四国亦是如此,大家表面都风平浪静,但背地中却是暗流涌动。
“我说,这神仙,应该是没有的吧?”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后,老者才开口对收起地图放进包袱的赵麟锐说道。
于他所想的不同,赵麟锐却没有诧异与抵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我知道。
“知道还找?”
这次老者却是诧异了,不由问道。
也许是甜酒喝多了,虽说果香味十足,但到底是含着酒精,赵麟锐与其说是酒量低,倒不如说是没有酒量,一壶甜酒喝完,不仅感觉胃里暖乎乎的,甚至于身子都有些飘飘然了。
“不找能怎样,我可是以后要当剑客的人,可惜村里那老武师说我不是练武的料,更别说练剑了,这是天赋,改变不了,不找神仙,那找谁?”
赵麟锐打了个酒嗝,都说借酒能消愁,但一旦开口,这话匣子却是怎么都关不了,一开始老者还充当个听客,但后来却是赵麟锐靠在老者肩膀上死死拽着讲他那单调的北上路程,又讲他那偏僻村落,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有几次老者借口想要出去撒尿,却是被赵麟锐生生拽了下来,老者只得一边听一边解决着桌上的饭菜,甚至于想过干脆直接杀人跑路,但大抵都消泯于赵麟锐那句一定要成为武道第一人之中了,到底仍是个孩子罢了,哪里有借酒消愁,只有愁更愁罢了。
赵麟锐刚睁眼时,刺目的光令得他下意识张开手掌挡了挡,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脑袋微痛,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像是在山洞之中,也想是在房间里四周皆是昏暗的墙壁,看上去与山洞并无两样,但却有着一扇门,阳光从半掩的门缝里渗入,他坐在床上,拍了拍有些昏沉地脑袋,记忆中自己似乎在酒楼,然后那船上一剑激浪的老者也来了,再然后,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个激灵,朝腰间摸去,还好,那钱袋还是鼓鼓的,但到底有多少钱,恐怕得出了门才能细数了,这周围委实太过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