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天空仍旧是一片的惨白之色,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整片天空,不时有阵阵阴冷寒风吹袭而过,这样的天气,委实不太适合出门。
不过却有人喜欢这样的天际,雾气沉沉虽然对于大部分人毫无所益,但个别人却是觉得很有意趣,就如同有人喜欢晴天,而有人独爱雨天一样,大抵是与各自的心境有关。
观海崖,虽说北沧帝国的皇帝觉得这个名字不太符合自己心中的伟岸豪情,但这一名称已是深入民心,不仅通俗易懂,就连名声,也是享誉四国百姓,若非近年战事不断,恐怕闻名而来者,当不拘泥于北沧民众。
说是观海崖,实际上却并不准确,崖上不仅有着坑坑洼洼的石子裂缝,更是有着凌冽寒风,并非北沧帝国舍不得在此专门修筑亭阁,而是这崖下一波接一波的滔天洪流,实在让人望而却步,加上延伸至崖边的那一截这些年受海浪席卷,隐隐间有着快要断裂的迹象,所以从年初开始,这里就被列为危险区。
有一老者,身穿黑袍,盘膝坐于那一截石块之上,不时有着些许浪花奔腾而上,气势逼人,可他仍旧没有退却,甚至连那苍老的身躯都没有丝毫动摇,只是那双眸子偶尔微闭,似乎心有所感。
北沧帝国一共有四名武道撼地境,当称为四国武道第一,这位老者,却是南安帝国唯一的一名憾地境,名为齐玄清,身为南安帝国之人,却出现在北沧帝国南方边境,不可谓不耐人寻味。
萧瑟狂风自耳边掠过,齐玄清抬头看了一眼云层厚积的天空,看这天气,似乎又将下雨了,齐玄清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正欲离去之时,眼睛突然瞥向身旁,不知何时,那里有着一名白袍老人含笑而立,风声疏狂,却似乎并未袭卷他的衣裳。
齐玄清眼睛微眯,“没想到过来看看风景,还会惊动你亲自前来。”若是老者没有身份,齐玄清想必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白袍老人,于齐玄清一样列为撼地境,更是北沧帝国的武道第一人,吕通天。
吕通天低咳一声,对着齐玄清摆手,“师兄此言,实在是折煞我了。”
齐玄清不置可否,转身看着天空的暮沉之景,又低头看了看千百万人为之神往的沧海波澜,开口说道,“我于城南观沧海,入海皆为吾怀。”
吕通天神色微变,吟诗之人虽是齐玄清,可作诗的却是南安帝国先帝,五年前,南安帝国虽偏安一方,可国泰民安,其势,可与北沧帝国争锋,而当时的北沧帝国,虽然兵力强盛,但内忧外患却是将国力损耗地极为严重。
“先帝当初欲征战北沧帝国之前,亲身至观海崖前观海,以沧海作怀,为了北沧南境百万百姓,硬是作罢,如今北沧欲要犯我南安边境,实在让人不齿啊。”
吕通天没有说话,这件事,不仅他知晓,南安与北沧知晓,甚至于西夏与东汉都感叹敬南安先帝之气魄,虽然南安帝国纵然全盛之时也难以灭亡北沧帝国,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若是南安倾力北上,北沧南境,将会寸草不生。
吕通天摇头,脸上微带了笑意,说道,“师兄,乱世之中,莫谈仁义。南安先帝为何不犯我北沧,你我心知肚明。”
诚然,五年前的南安也面对着许多顾虑,不仅是朝堂之内,更有着西夏与东汉的虎视眈眈。
“到你我这个岁数了,撼地境已是极限,你我既然都无法改天换地,何不抽身退出?”
吕通天愕然,随即哈哈大笑,笑声在山崖上传出,却被滔天洪流所覆盖。
“师兄,当初择道之时,师父便劝你,我也劝你,南安无大势,这是命定的事实,你为何那般固执?若你我联手,这乱世,早该终结。”
吕通天手掌一握,山崖之上,风声几乎快要汇聚成龙卷之象,以己撼动天地,这般伟力,无愧于北沧第一武道之人。
齐玄清盯着吕通天身后的龙卷飓风,黑袍下的手掌缓缓伸出,食指缓缓对着那龙卷飓风的方向一点,那龙卷飓风,竟是在顷刻之间化为了湮粉。
齐玄清点出这一指之后,脸上的红润光彩似是减弱了一些,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他看向吕通天,“十年。”
“十年时间,杯水车薪,南安已是回天乏术,纵然十年时间,又有何用?”
“为我自己,求一个善终,也算是你我之间,最后一份赌约。”
“我应该拒绝你,但我真的很想赢你,况且,这是必赢之局。”
齐玄清点头,并未对吕通天的话有任何表达,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轰隆隆的雷声在吕通天的耳边回荡,细密的雨点随着雷声从空中飘下,吕通天站在雨幕之中,伸出手任由冰凉的雨点滴入手掌,他微微有些出神,印象之中,他与齐玄清的第一次相遇也如同今日这般,满天的云层之下,风声疏狂,两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在那高台之上对望,眼中都含着浓烈的少年之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