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着朱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收拾朱砂符纸桃木剑什么的,齐绝心底空落落的不踏实,忍着忍着没忍住,就念叨开了:“我当初为什么要遇上你大哥啊!为什么才遇上一个月他就出事啊!我怎么就没帮上忙啊!这十三年我养你怎么就没把你养得更能耐啊!他的本事我怎么就没让他都留下来好传给你啊!现在你要死了怎么办?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啊唉唉!还有你的婚事……”
“呸呸呸!齐妈!”朱晨打断他,抗议,“我吉人自有天相。不说别的,你说我要做鬼,会够凶吧?什么鬼打得过我?这样他们还敢把我变鬼?你当他们跟你一样蠢啊!”
齐绝不说话,瞪了他一眼。
朱晨心虚地继续收拾。
差不多打包完了,齐绝递过来一个包扎严实的油纸包。
朱晨一闻就乐了:“卤味?”
“三人两日的份!”齐绝将整个店全天的储备都塞到他手里:“你——自己小心!”声音有点哽。
朱晨看不得人哭,吓得赶紧转身,又想起来:“你不用找我了。那边危险,我怕保不住你。”
齐绝晓得。
朱晨就蹿了出去。
经过楼梯口时,停了停。
那里有三张相片。两张分别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男人的鼻梁、女人的眉眼,都跟他有点像。
朱晨对着朱家父母的遗像,百味杂陈。
他穿到这个世界,发现是以前读过的一本书中世界。只是那本书他是在考试之前跟其他几本书一起跳着读的,已经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书里好像主角一出场就是万众瞩目的阴阳师,他却只能从幼童起跟齐绝相依为命慢慢长大,如今算是进入主剧情,但与记忆中的剧情好像又有点偏差,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摸索着往前闯了。
“怎么说我都借了这个身子。”朱晨对两张相片作了个揖,默默道,“我尽量保护这身子的周全、把朱家声名发扬光大,算是借舍费吧!”
旁边一张相片上淡淡的人影,淡淡地望着他。
朱家上代家主朱晗,因为到现在为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没有摆出黑白遗像,只将原来照片作了淡化处理,留个念想。
对着那张淡影,朱晨不知为什么也特别不好意思,一挥手,猫腰蹿走了。
齐绝在后头,好容易忍住眼泪,出来一看,遗像前香烟袅袅,是朱晨用术法祭过尊长了。
他这眼泪就又下来了。
朱晨背着他的小包袱又回到了报物居,拿一个旧式港漫龙虎斗造型的手机套加持在了手机上,对着巷中缭绕的阴气又做了此测试:原来此处被调整为阴阳中界,一边属阴,一边属阳,所以正常时候阴阳会达到完全平衡,不愧是当年明老板的店铺格局!但现在么……
“你怎么才来?”有个尖利且凶狠地声音响起。是个眉眼细长如狐狸般的少年。狐狸的面相一般来说是比较适合妖媚人设,但这少年偏偏握着拳,气质如同一只正在发育的小狼!
朱晨深为不爽,嗅了嗅,叹口气,以长辈的口气问:“……你也是成家的?几岁?”
“我不是成家的。我是他亲戚。罗家的大少爷罗腾!我跟成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你才几岁?”狐面狼心的罗家大少爷腾努力地仰起下巴,用鼻孔鄙视朱晨。
“他十八。”在朱晨能说任何话之前,成天遥已经亲自开门来救场了。
这么紧张,可见关系是不错。
他腰带上多了一块桃木符,新刻的,手法倒是大家风范。应该就是罗腾给他刻的。
朱晨揉了揉鼻尖,问成天遥:“你怎么知道我年纪?”
“看出来的。”成天遥眼里银芒淡淡闪了闪,向店里让他。
罗腾倒是不用让,欢脱的拉着成天遥的袖子朝店中跳,又拉拉成天遥腰带上的新桃符,像小狗抬腿宣示主权一样。
朱晨心里就有股酸水往往冒,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成天遥口气倒是不那么冷了:“朱家主,想不到你真在日落前赶来了?”
朱晨没好气道:“你们也知道如临大敌,我能不来么?没的堕了我家兄的名头!”
“什么叫我家兄?有我就不用说家了,家兄的家就是我的意思。不用说两遍。”罗腾立刻扳着指头数落,“你的文字是体育老师教的?”
朱晨鼓了鼓腮帮:“我没老师!我的老师就是家兄遗物!”
罗腾还想嘲他一句,成天遥已道:“多亏令兄在家父辞世后,为我觅此一栖身处,当时就说,以煞断煞、以恶镇恶,当保我十二年无虞。第十三年劫数起,新朱家掌术人无论如何也该成熟了,便可来助我。”
罗腾一听,当年朱晗对成天遥也算尽心尽力了,心生敬意,对朱晨就没有嘲下去。
朱晨一听,原来诸般恶煞的因素,都是为了强行保成天遥十三年平安,自己原来屡屡吐槽不吉利,倒是浅薄了。
而当年明老板留下这报物居,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朱晗能以一己之力抢下来给成天遥居住,术法莫测高深。自己穿越夺舍之后虽然也苦修了十三年,毕竟远不如之。齐绝平常催他用功,他倒该多听听才是!心中有愧,也就不言语。
成天遥一边给他布座,一边道:“昨天你在巷口做的事,我看到了。那人死之前让人捆住了手脚,才呈现婴胎般的姿式。难得你也给他超度了。”
看来今天对朱晨容颜稍霁,是见朱晨行善积德。
朱晨不诧异他会看见超度过程,只诧异道:“他怎么死的你也知道。”
“我眉间眼能见走马灯。”成天遥颔首道。
人临死前,心中会将自己一生过一遍,术语叫走马灯。
朱晨心头一动道:“凡是鬼魂生前事,你都看得到?”
“正常情况下都行。”成天遥道。
罗腾一边咬着桂花糖抱怨:“总有些鬼为了这个找成哥哥帮忙,成哥哥也都会帮!为了不让那些烦人鬼找到他,我一生不知费多少劲把他藏起来!”
说得好像他一生过了有多少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