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颐和三兄妹吃过一顿还算饱的饭后就都围在火炉旁,解颐跟他们聊天后得知,这里最大的那个少年叫胡晓,小男孩和小女孩分别叫虎子和妞妞,据胡晓说他们的父亲每天都会出去打猎,因为最近猎物越来越难打到,所以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外面气候太寒冷两个弟弟妹妹只能留在家里,他也留下看布下的捕兽夹。解颐也才知道,虎子已经十二岁了,妞妞也十岁了,大概是营养不良所以显得很小,哥哥胡晓没有说自己的年纪,但是大概也超不过二十岁。
“我再出去看看那些捕兽夹有没有困到猎物,你们俩就在房里陪着老婆婆别出来。”少年说着又站起身提灯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两个孩子像是小猫一样挤在解颐身边,这房子里虽然墙上和床上也铺了兽皮,可是毛都快脱完了,只有火炉旁还暖和一些。虎子问解颐怎么会这个时候从山上下来,解颐自然不能回答,最后扯开话题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去山外一次。
虎子说:“爹说等这个月十五会到镇子上卖皮子去,卖了皮子就能换些粮食回来。”
解颐算了算日子,后天就是十五了,那到时候她就也能跟出去答应一下外面的消息,最好能打听出唐密现在怎么样了。
晚上的时候虎子他们的爹终于回来了,是一个很壮硕的黑脸汉子,穿着一身皮袄,背着弓箭。
孩子们看爹爹两手空空没有猎物,都识趣的不去问收获如何。
黑脸汉子很内疚,“唉,今天还是什么都没打到,这山如今越发的空了,要是有些钱,咱们也该搬到镇上去生活,或是买上一些猪羊的自己养,做点小买卖也好。”
“没事的爹,等这波风雪天过去,天气暖一点的时候猎物自然就有了。”胡晓接过父亲身上的弓箭说。
汉子往里走了走才看见火炉旁的解颐,疑惑的望了望大儿子,“这是……”
胡晓便把在山底发现解颐的事说了,然后给父亲盛了满满一碗肉粥拿了块饼,还说了解颐赠送粮食的事。
听儿子说了是怎么发现解颐的后,汉子仿佛已经知道了原因,叹了口气说:“一定是哪户人家因为没有口粮把家里的老人背到了山上……唉。”
胡晓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闭上了嘴,垂下眼没有说话。
解颐揣着袖子冲汉子笑了笑,做出一副有些痴傻又无奈的样子。
汉子端着粥碗也过来火炉旁,先谢了解颐,然后说:“老人家,您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
解颐傻傻的盯着汉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出身上的几个银贝递过去,这是之前走的时候唐密交给她的,为了怕车夫起歹心不敢多给,只留了几个避免突发状况要用钱。
汉子一愣,看着解颐的神情,理解为老人有苦衷不能回家,所以给自己钱想找个安身的地方。
汉子叹口气,本不想接,可是一想到如果收留老人家里毕竟是添了一张口,他自己还有几个孩子要养,要是不受钱哪有东西养孩子还有这个老婆婆?他光鼓着为难,一点也没想到如果是被抛弃的老婆婆身上怎么会有银贝这个问题。
正为难着,大儿子胡晓说:“爹,咱们就收留这个老婆婆吧,这些钱就当老婆婆的口粮,我们吃了她的,将来我们有一口也给老婆婆吃。”
汉子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把几个小银贝接了过去,这对他们来说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解颐则暗自庆幸好在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要是人不好,她也不敢把银贝拿出来。
晚上解颐就和猎户一家安身在小木屋,她身上的披风已经收进了包袱里,小孩子们不懂,可他们的父亲可能会看出那是上品,要是猜疑她的身份可就坏了。除此以外解颐身上的其他衣服都是事先唐密给准备的平常人家的衣服,并不招摇。
“婆婆,你在干什么呀?”
妞妞蹲在火炉旁把头使劲压低看着解颐把火钳子塞进火炉,火钳头上还夹着一个银扣子。今天妞妞的父亲胡汉又出去打猎了,胡晓带上虎子出去查看捕兽夹,妞妞就和解颐留在房子里。
解颐今天寻了一把火钳子和锤子,把头上之前拿下来的首饰和靴子上揪下来的银扣子砸扁弄成金银团子,这些东西均是出自宫里,工艺都十分精美,即使拿去卖也很容易被看出来,所以只能毁掉形状再去卖。好在这些饰品纯度都很高,不用怎么加热直接就能重新塑形。
妞妞把手指伸进口里,看着解颐把那么漂亮的东西都砸成了一块块的,有些可惜。解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冲妞妞笑笑,告诉她这些东西卖了就给她买好玩意儿,问她要什么。
妞妞起初不好意思,脸红的摇摇头。
“没关系,你告诉婆婆,婆婆给你买。”解颐说。
妞妞到底是小孩子,加上觉得解颐已经是自家里的人,如同自己的长辈一般,便说:“嗯,想要一个虎头帽,眼睛是珠子的那种。”
解颐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好,等明天婆婆上了集市,就给妞妞买。”
“婆婆你明天也去集市吗?”妞妞好奇地说。
“是啊,婆婆要把这些东西卖了换银贝啊,有了银贝我们就有吃的和虎头帽啦。”解颐解释说。
小姑娘听说又有银贝了,十分的高兴,昨天她看见解颐给爹爹钱了,有了那么多钱,他们肯定可以撑过最冷的这段时间,也不用担心小黑会被杀掉了。
第二天胡汉知道解颐要去镇上的集市卖些东西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带着她一起去了。他带着解颐还有虎子,胡晓和妞妞留在家里看家。
临上路解颐才发现,胡汉的家里没有马,拉皮子去镇上全凭腿走,虎子和胡汉在地上走,胡汉拉着车子,然后他让解颐坐在车上。解颐有些不忍心,可是胡汉不能让这么一个老人家陪自己走那么长的路,非让她上去。解颐只好上车坐在皮子堆里。在车上她有些感动,自己只是偶遇他们,暂时的住在人家家里几天而已,人家却这样真心实意的待她。
去镇上光路上就花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是天不亮就出发的,等到了镇上都已经中午了,胡汉拿出干粮给解颐和虎子,然后自己就摆开了皮子摊先做起了生意。吃过了点东西后,解颐见虎子正帮着胡汉卖皮子,便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金铺,说自己去那边卖点东西。胡汉担心解颐被骗,让虎子跟他一起去,别看虎子年幼,可是跟着父亲做买卖已经有好几年了,很有些心路。
到了金铺,解颐把自己的金银块子放上柜台,故意老模老样地说这是自己之前的嫁妆,如今卖了给孙子讨媳妇。
老板站在柜台里拿过东西看了半天,纯度都很高,只是样子都毁成了这样有些费解,怕是赃物。
“唉,家里之前失火,房子都塌了,这还是从土堆里刨出来的。”解颐叹了口气说着。
老板看了看解颐,解颐用一块粗花布包了头,脸也用围巾围住了下巴,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驼背的老太太,实在没什么特别的,老板权衡了一下后终于决定还是做这单生意。
称重后老板报了个价钱,解颐并不知道行情,但是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跟老板讨价还价,老板又多甜了一个小银贝她才罢休,买卖成交。
“唉,如今山里人娶媳妇越发难了,没有姑娘愿意嫁过去。”解颐一边收着包银贝的布包一边叹气说,“为了给孙子娶到媳妇,也不得不卖了这些老存项啊。”
老板可能是动了怜悯之情,点点头也附和了几句。
解颐故意压低声音凑近老板说:“听媒人说这姑娘是打福茵山那边过来的,还见过皇家的行宫呢,所以讲究的也多,什么都要,唉。”
老板一愣,说:“福茵山?最近福茵山那边可正闹乱子呢,听说太后丢了,现在都搜查到咱们这里来了,每天都有官兵挨家挨户满街的拿着画像找。啧,要说皇上也是一片孝心,看那架势像是要把地都翻过来也要找到太后,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啊。”
解颐装作惊讶的样子,可实际上心里也是一惊,嘴上说:“太后也能丢啊,哎哎,我们山里人不出去都不知道这件事。”
老板也是爱说话,好容易碰见这个一个孤陋寡闻的,立刻把最近街面上到处搜查找太后的事说了一遍。
一个小伙计也凑过来说:“那街上就贴有悬赏榜,谁要是能找到太后,赏万金呢!啧啧,我都想把自己的亲娘送去充数了。”
“去去去!”老板回头把伙计赶开,又转过来对解颐说,“不过说来确实怪,好好的太后那么多人看着竟然都会丢了,听有人说可能是跟着太后的那个御医给太后治病不小心治坏了,所以故意说太后丢了,谁知道他把太后弄到了哪里,是死是活都说不准呢。现在皇上也是疑心,抓了一大干人关进牢里,那个御医听说直接关进了死牢,他跟太后最亲近,要是太后找不到皇上就要直接杀了他呢。”
解颐心里猛地一惊,这么说唐密他……
旁边的虎子自进来就没插上什么话,这会儿有点想出去了,既然解颐一点也不傻,自己父亲还在忙着卖皮子,他想回去帮忙。
解颐注意到后从装钱的袋子里摸出几枚鱼币递给他,“虎子,去买点吃的去,光吃饼子怎么行,去给你爹买点肉买点包子,我就在这儿等你。”
虎子一听,“哎”了一声接了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