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从沈晗君退隐之后,再也没人扮上她的相能这么像了。等老娘把所有东西都交给她后,她就是第二个沈晗君!以后啊,等我们攀上陆家,整个戏园就不用每天担惊受怕了。”昭姨也很满足地笑了。
每天,来梨园听戏的人很多。但毕竟处于乱世,普通老百姓哪有闲情和闲钱来喝茶听戏。所以,就只是那些日本人的头头或者一些有权势、不怕日本人的老爷们光临这儿消磨时光罢了。而梨园里的人做事都是提着脑袋,就怕一不小心,这些所谓的客人可不就像皇帝老子那样吗。
这天,梨园贴出霍宁的招牌,对外称师从名门,梨园力捧新星。
“丫头,听着,今天这陆家二爷要来这听戏,我一切帮你打点好了,这场戏,可要给我唱好喽,别人高不高兴不打紧,只要他对你动心……”昭姨千叮万嘱道。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从不多问什么,一是不愿说话,二是多说无益。
陆致陈,就是昭姨口中的陆二爷,陆家的二当家,在陆家,他上头还有一个大哥,别人都说,如果不是生在陆家,大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什么事无耻做什么。做弟弟的不知跟着他后面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不过,他现在还有些忌惮他这个弟弟,毕竟爹娘去世后,偏偏把整个陆家交给弟弟掌着,他这个大爷也是有名无实,他就怕万一哪天真惹怒了弟弟,他弟弟会不念一点情分把他踢出陆家,他明白,这不是玩笑,陆二爷做的出来。
在别人眼中,陆家二爷成天美人在怀,夜夜笙歌,但他却能把陆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上海占得一席之地,连日本人都敬他三分。而他除了喜欢女人之外,爱好的就是来梨园听戏了。
这也是昭姨费尽心思想攀上他的原因,至少可以保住整个梨园上下几十口人。
那个时候,沈晗君和谭空雁搭的台,他日日捧场。
谭家和陆家是至交,陆致陈自小与他交好,他的场,自然要捧。
后来,人人都在传,陆家二爷瞧上了名角沈晗君,不仅场场不落,还总将礼物送到后台。
他说,每当她开嗓,浑厚的音色与铿锵的咬字,给他的感觉就是,她拥有了整个世界。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和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他欣赏她。
自从沈晗君退隐后,他便很少来过梨园。
但是这天,昭姨定会想尽一切方法让他来,这回,她算是把整个梨园上下的性命都押在这个喜怒无常却只手遮天的男人手上。现在在上海,日本人还不敢动他,若是有他一句话,日本人就不敢像现在这样在梨园里肆意妄为。
她没有别的想法,便只愿在乱世中保住这个戏园子。所以,她选择赌,费了很多心思说动了陆二爷的朋友,他答应她会把二爷带来。
傍晚,陆家。
“陆兄,小弟今日大病初愈,不知是否有雅兴同行散步。”
“去哪儿?”
“梨园吧,好久没听戏了,自从那事之后,你不也很久没去了,我说这可不是个事,我们以前可都是常客啊。”
他愣了一下,半晌回过神。
“还有,今日听人都在说,梨园里新捧出一位生角来顶替沈……”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二爷脸色沉了下来,却又很快缓了过来。
他看了看宣青,“你不必太紧张,我既放得下,自然便不会与你计较,谁让今天你最大,既然你说去听戏,那就去,我陆致陈还不会沦落到因一个女人改变自己。”谁都看得出来,最后的笑容是硬挤出来的。
他虽这么说,但宣青知道,他放不下。